云来酒肆,并不是多特别多豪华的酒馆,是一个普通人能消费得起的地方,在皇城中云来酒肆这样的酒馆遍布每条街巷。
此刻酒馆中,有一桌围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只是两个人酒客的闲聊,可这闲聊引起了旁人的兴趣。
“兄台,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舅舅在裴府外院干了大半辈子,这难道还有假吗?这安阳郡主也太过分了,竟然冤枉裴家世子,说人家欠了她一万两不还,借了她二十箱古籍珠宝字画不还,这不是纯属污蔑人吗?那裴世子为人这般正派,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啊。”
“可不是嘛,就是我们都听过那裴世子不仅为人正派,还颇有才名,怎么可能欠她钱财不还呢?钱财这种东西,在那些大才子眼中都是粪土,都是浮云,那郡主要冤枉人也挑点现实的好不,真是好笑。”
“哎哎,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位郡主出了名的凶横刁蛮,听说啊……”说这话的一个男子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这郡主是因为看上了人裴家世子,使尽了浑身解数倒贴,但人裴世子愣是看不上,她就怒了,由爱生恨,开始抹黑造谣,就说丢不丢人!”
围在一起闲聊的酒客说到了郡主秘辛,不由得更加靠拢了一些,声音压得更低,但加入这个话题的人也更多。
“你说的这些个都是旧闻了,大家伙都知道。”一个酒客靠近中间,脸上露出了点下流的表情,“我听到了最新消息,说是因为郡主垂涎裴世子美色,可裴世子抵死不从,郡主这才恼羞成怒,开始到处到处泼脏水,想要抹黑裴世子。”
酒客们听到这里,互相看了看对方,脸上都露出了些心照不宣的笑意,但笑了之后,有人疑惑道:“垂涎美色?不是说仰慕裴世子才华么?”
“之前我也以为是仰慕才华,可后来想一想,这安阳郡主虽说自己不学无术,但好歹在宫里王府长大,身边都是大儒和翰林,难道他们没有才华么?她仰慕了么?还有啊,她都不学无术了,她还仰慕什么才华,她看得懂才华么?”
众酒客一听,仿佛醍醐灌顶。
“是啊,兄台高见啊,她都看不懂才华,那恐怕只有被美色所迷了。”
“嗯~那照这么说起来,这裴世子的才名多半也有点水分吧,咱们不都是因为听说郡主仰慕裴世子才华进而发起追求这件事,才知道他才华横溢的吗?”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样。”
“诶,我今儿个回去就告诉我家那婆娘,天天搁我耳边念叨的才华横溢裴世子,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小白脸,全靠人安阳郡主追求,才半真半假地成了大才子。”
众人纷纷应是,表示要回家把这个重要的新发现告诉家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让他们不要再痴迷裴世子了。
“对了,兄台,你刚刚说你舅舅一直在裴家外院干活,那裴家的人听到安阳郡主污蔑他们是不是很生气,有没有想要报复她?”
“当然生气,都快气炸了,明明只欠了五千两,被人说成欠了一万两,明明只借了十箱古籍珠宝字画没还,却被说成了二十箱,你说气不气,气死了好不好!”
那舅舅在裴家干活的年轻男子说得义愤填膺,一腔怒火,聚在一起八卦的酒客们却蓦地顿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容都古怪了起来。
其中一个中年酒客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只欠了五千两和十箱古籍珠宝字画吗?”
舅舅的好外甥愤怒地拍着桌子说道:“是啊,根本就没有一万两,更没有二十箱!”
听到这句肯定的围观酒客和八卦的店家路人们,纷纷露出了听到重大内幕的兴奋表情,又说了两句一哄散开了,带着自己听到最新机密,找人炫耀去了。
角落靠窗的一桌,女扮男装的落霞看着兴奋散开的众人,放下手中酒盏,出门去了。
落霞回到了王府时,郑写意正在享受美食。
落霞兴奋地小跑过去,行礼之后说道:“回郡主,奏效了,大家都相信了我们的人说的话。”原来这就是郡主说的第二类。
郑写意点点头,继续猛攻盘中美餐:“不是相信我们的人说的话,而是相信名声又好,又是被冤枉之人说的话。”
落霜在旁边替郑写意布菜,忍不住嗤笑出声:“确实很冤枉,他们被冤枉多欠了一倍的债呢。”她刚刚从另外的酒楼和饭馆出来,确认了她负责区域的奏效情况。
“郡主,对裴世子才名的打击,也在您的预料之内。”落霞兴奋地将酒客们的对话简要复述了一遍。恐怕这之后,这位裴世子的名声,也将不复从前了。
“可这只是关于他才名的传言,真的能动摇他的名声吗?”落霜还是有些担忧。
“百姓们对皇室官宦人家的事情有着天然的好奇,各种传言不管是真是假,都会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到最大的区域之内,好处是传播速度快,而弊端是不用思考。所以当初传言本郡主看上裴少鸿是欣赏他的才华,大家便也都信了,传出去的话也都是这个。”
郑写意舀了一勺汤,继续说道:“可现在点出来,本郡主不学无术,连当代大儒,当朝状元郎的才华都不欣赏,凭什么欣赏他裴少鸿的才华,大家稍微思索一下就会察觉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接下来,就会怀疑裴少鸿的才华横溢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郑写意喝掉勺中的汤,满足地呼出一口气,总结道:“真实的欠债,加上虚假的才华,你说他的名声会不会受影响。”
落霞落秋听得频频点头,心中雀跃,在裴少鸿和他的家人仆从那里碰了一万颗钉子,终于能扳回来一点了。
这时原主的另一个大丫鬟落月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恭敬地问道:“郡主,奴婢正在整理库房,但这枚玉佩该如何处理,还请郡主示下。”
郑写意吃饱喝足,放下了碗筷,朝落月手中的托盘看了眼,里面放着那个粗布包,布包中是一枚上好的羊脂玉佩。
郑写意伸手拿过粗布包,再看依然觉得,这块玉佩果然极品,却是也只有这样的东西才不会被人仿制。
郑写意拿玉佩的动作把落月吓了一跳,她就是因为这枚玉佩曾经被死人紧握在手中,才让她无法处理,依照她的想法郡主就算要把玉佩留在私库里,也只会放置在角落,从此再也不会佩戴了,却没想到郡主竟然徒手就把玉佩给拿了过去,眼睫毛都没有动一下。
郑写意仔细欣赏着玉佩,蓦地皱了皱眉头,她快速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窗边,借着门外照射进来的光线细细查看了起来。
查看了片刻,郑写意沉声吩咐道:“落霞,立刻把方婶和方小茜找过来。落月,把府中最好的绣娘叫两个过来。”
“是。”
郑写意忽然凝重的表情,让落霞几人也不由严肃起来,快速领命离开。
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温润色泽,线索,或许她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