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道不动声色地看了萧安民一眼,旋即笃定地点点头。
他比萧安民更清楚长辈们的考量。
萧正道曾在学堂念过两年书,对重回学堂满是热切的期盼。
在没能继续学业的这五年里,他时常梦到自己又回到了学堂。
即便家中条件不允许他持续求学,可他依旧珍视每一个读书的契机,一有空就会翻开几页书来读。
家里仅有的两本书都快被他翻烂了。
李海泉知晓他的喜好后,借给他几本自认为不错的书,而且每次萧正道碰上不懂的问题,李海泉都会竭力解答,还多次带着他去找自己的老师寻求帮助。
“可是,家里能负担得起吗?再说要是我们都去读书,谁帮父母干活呢?”
萧安民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萧正道也有同样的顾虑,然而祖父已然决定送他们去上学,连学堂都选好了,就等和乔家完成交易拿到钱就行动。
知道这个计划后,萧正道曾和父亲、哥哥商量过,甚至提议只让萧安民一个人去读书。
不过,当时萧老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说道:“送你们去读书,虽说阿爷有自己的想法在里头,但我们更希望你们通过读书开启智慧,明白事理,提升自己。家里的事,有我和你阿爷操心。你们用心学习就是最好的报答。”
萧老爹这番话,让萧正道没法再提反对意见。
从那天起,他主动扛起更多责任,督促萧安民学习,还每天定时教弟弟萧有为读《三字经》,识字背诵。
虽说这些对萧有为来说并非必要,可他还是认认真真跟着哥哥学,就连乔念心也跟着一起学繁体字。
面对萧安民的顾虑,萧正道拍了拍他的肩膀,打算带着兄弟们一起去书房学习,顺便把那两个小泥人也带上。
“与其在这儿瞎发愁,不如我们去读书写字。”
暂且不提萧正道是如何教导弟妹们学习的,先来看看此刻堂屋内的情形。
方才,萧正道捂住萧安民的嘴并拉着他的这一系列动作,被那位随从看得清清楚楚。
这位长随常年跟着乔大爷四处闯荡,见识可不是一般小掌柜能比的。
乔大爷对他十分信赖,派他前来,无疑是对他的能力和眼光有着十足的肯定。
萧家提供的妆奁,在乔家众多生意里,虽算不上关键,但这款妆奁设计得十分精巧,不管是外观,还是内置的机关,都深得小姑娘们的喜爱。
自从府上的小姐们有了这些妆奁,她们的朋友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还纷纷打听是从哪儿来的,这才让乔大爷有了经营妆奁生意的念头。
鉴于之前妆奁的成功,长随直觉认为,哪怕是萧家这种看似不起眼的小物件,肯定也有独特之处。
他略带嫌弃地瞧了小掌柜一眼,接着微笑着对萧老爹说道:“合约里没提到这类编织物的价格,老丈,您打算卖多少呢?”
萧老爹没有马上报价,而是拿出一只竹编的小鸡,在它肚子下面捣鼓了一番后,把它放在桌上,只见小鸡“嗒嗒”地走动了起来。
这可把年轻掌柜惊到了,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竹编小鸡,竟能像活物一样移动,想必也是装了类似妆奁里的机关。
长随则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神情。
“老丈,这样行不行?我先给您留下五百文钱,把这些小鸡小鸭带走。”
他思考片刻后提议道。
萧老爹点头应允。
这些小鸡小鸭编织起来并不复杂,材料大多是制作妆奁和书篓剩下的边角料,只是机关的制作和安装稍微麻烦些。
要不是规定萧正道和萧安民每天上午、下午各得花一个时辰读书识字,还加重了他们的学习任务,不然兄弟俩每天大概能编出三到五只。
其实,萧老爹一直都知道萧正道和萧安民在书房偷偷编织小鸡小鸭,不过因为他们没耽误学业,他也就没有阻拦。
这次篓子里一共有十只小鸡和小鸭,长随直接给出五百文,虽说这不是最终定价,但也超出了萧老爹的预料。
萧老爹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妆奁和一个书篓,特地递给长随,说道:“这是最新做好的妆奁和书篓,麻烦您转交给乔大爷。另外,还请您跟他说,这类精致的物件编织起来特别费时间,每个月最多分别只能做出五个。”
对于带有图案的妆奁和书篓,萧老爹没有给出价格。
既然是乔家主动提出要做这笔交易,想来在价格方面不会太苛刻。
虽说和乔大爷打交道的时间不长,但萧老爹觉得乔大爷在商场上十分精明,相信他会给出一个公道的价钱。
这次展示的妆奁装饰着绚丽的牡丹花,书篓则编织着典雅的青竹图案。
长随一开始以为这些图案是用颜料画上去的,等拿到手里才发现,原来是用染色的竹篾或藤条精心编制而成,这让长随眼前一亮。萧家人的手艺真是别具一格!
长随觉得今天收获颇丰,回去肯定能得到乔大爷的赞赏,所以心情格外舒畅,和萧老爹交谈时态度也愈发友善。
“父亲,我们就这么把妆奁和书篓给他们了?”
长随和小掌柜离开后,萧天宝有些担忧地问道。
毕竟这些带图案的妆奁和书篓,可是萧老爹花了五天才完成的作品,要是再算上染色的时间,耗费的精力可比普通制品多得多。
萧老爹抽着烟斗,抬眼瞧了瞧萧天宝,说:“眼光要放长远些,别太在乎眼前这点小利益。”
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既然乔家愿意和我们合作,那我们的产品肯定能给他们带来利润。你想过没有,乔家可是莱州府的首富,平常做的都是大买卖,乔大爷却亲自跑到乡下来谈这看似不起眼的交易,到底有什么目的呢?我看乔家肯定另有图谋,你就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