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自卑
这事结束后就是元宵节，过了十五，正式过完了年，十六开始，一切重新步入正轨。
年后第一回，众人齐聚凤仪宫请安，有前几日静喜堂纵火那事，妃嫔的顺序位置又稍稍有些变化。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今年第一回来请安，众人行了跪拜大礼。
“都起来坐。”裴抒抬抬手，叫起了众人。
起身落座之后，裴抒向下扫了一圈，她坐在上首，下面人的各种神态都能尽收眼底，可看的最清楚的自然还是最前面坐着距离最近的几个妃嫔。
三四年的时间，下首左右离她最近的几个妃嫔几经沉浮变化，到如今也只有一个淑妃依旧稳稳坐着。
除淑妃以外，不论是一品四妃中的其他三妃，还是二品妃位，全都空悬无人，淑妃对面的椅子上坐着的是孙修仪。
周宸是个勤恳圣明的皇帝，放在后宫的心思少之又少，远称不上好色，后宫妃嫔的数量算不上多，现在更是扒拉不出几个高位妃嫔来。
这样的情况，裴抒乐见其成，不知省了她多少事，周宸自己都不说，她自然不会做那大度贤良的性子提起这一茬。
心中想了这么些，也不过是一瞬的时间，王婕妤也不过刚说了一句话。
“昨天夜里没注意到，今儿怎么觉着李婕妤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呢？”
过年那几天的宴席不见李婕妤，十五的晚宴，有一段时间不曾出现的李婕妤倒是挺着肚子出现了。
以往的时候，从来没见过李婕妤在额间点花钿，可不论是昨天的晚宴，还是今天来请安的时候，李婕妤额间都有指甲盖大小的花钿。
那花钿仔细看的话，还隐约闪着些细碎的金，漂亮倒是漂亮，可就算是再漂亮的东西，只要一想到这东西是为了遮盖脸颊上的缺陷而画，也就变了味儿了。
李婕妤这事没能瞒彻底，刚开始的时候众人的确是不清楚，可后来消息还是传出来，大家也就知道了。
这话是王婕妤故意说的，她上下看了看李婕妤，下一句话就是，“以往不见李婕妤在额头上描花钿，眉形和之前也有些差别，难怪我觉着李婕妤和以前不同了，瞧着反而和淑妃娘娘更加相似了几分。”
“喀哒”的声音，淑妃不轻不重把手中拿着的茶杯放在桌上，眼神带了些冷淡，看着王婕妤，“王婕妤有功夫说这些，不如自己多照照镜子，好好捯饬捯饬自己才是正理。”
眼看着李婕妤无宠，就算怀着身孕皇上去的次数也算不得多，现如今李婕妤于淑妃而言构不成威胁，淑妃懒得搭理李婕妤。
可这并不代表她愿意被人拿来和李婕妤作比较，“得亏这段时间天气冷，没蜜蜂，不然，蜜蜂都得把王婕妤当作五颜六色的花，往你身上停留。王婕妤就算怕把皇上和娘娘赏的布料浪费了，也用不着穿得这样，”
说着，淑妃停顿片刻，上下打量了王婕妤几眼，这才道：“看着竟让人觉着眼花缭乱，不知该把视线落在何处。”
淑妃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没忍住笑出声，王婕妤是穿的花哨些，可远没有淑妃说的这么夸张，什么蜜蜂都得往王婕妤身上落，怎么可能会发生那样的事。
旁人是被淑妃这话逗笑了，遭了淑妃挤兑和众人嘲笑的王婕妤却笑不出来，涨红了脸，却也不敢和刚刚挤兑李婕妤那样对待淑妃，她勉强笑笑，“淑妃娘娘说笑了，臣妾刚刚不过开个玩笑，淑妃娘娘见谅。”
淑妃脸上没什么笑意，淡声道：“王婕妤说话注意些，且不说本宫和王婕妤可没熟识到能够开玩笑的程度，尊卑有别，按着你我的位份，我不是能让王婕妤开玩笑的人。这回也就罢了，再有下一次，本宫可就不像这次这么好说话了。”
淑妃这话毫不留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婕妤脸色青白交加，精彩极了，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裴抒一言不发， 端起茶杯，眼皮微微下垂，轻啜一口没什么滋味儿的清水，王婕妤没少上蹿下跳，伤不了人也膈应得慌，尤其盯着李婕妤不放，今儿算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淑妃说话也怪有意思的。
别说，偶尔听一听看一看也挺好，好歹能逗人一笑，裴抒不管这些小纠纷，转而看向李婕妤，道：“李婕妤月份大了，好好歇着，明日起不用来请安了。”
李婕妤的身孕有八个月了，没多长时间就该生产了，确实也用不着来请安了。
李婕妤感激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皇后娘娘再是仁善不过了。”赵婕妤说裴抒的好话，“有娘娘，是臣妾等的福分。”
“二皇子和三皇子马上就该满三岁，孙修仪该为二皇子准备起来了。”
小孩子的生辰都不会大肆隆重举办，但大晋过三岁生辰，只请亲近些的人一同为孩子庆祝，热闹一下，三岁的孩子没有夭折，若无什么意外的情况，算是立住了。
这事养在亲娘膝下的由亲娘准备，有养母的由养母准备，不在亲娘跟前养着，也没有养母的，就由皇后操持着准备。
二皇子有孙修仪这个养母，用不着裴抒劳累，养在花萼园的三皇子，三岁生辰就由裴抒吩咐人准备。
孙修仪没说她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只笑着应下，“有劳娘娘操心，娘娘放心就是。”
裴抒点点头，“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差人来凤仪宫。”
又坐了一会儿，众人都散了。
云影殿内。
李婕妤擦了额头上的东西，拿着铜镜照着额头，铜镜内，两道细眉上方中间的地方有一处皮肤和其他地方格格不入，其他处的皮肤白皙滑嫩，只有额头眉心中间的地方，有一处明显的暗色，隐隐有些发黑。
像是一块去除不掉的胎记一样，丑陋又碍眼。
想起众人的眼神，或明目张胆的扫视，或隐晦的幸灾乐祸，落在她身上所有的眼神都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割得她心里都在滴血，甚至隐隐生出些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