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眼尾上挑,故作歉疚地看向谢红樱:“姑母,实在对不住了,本宫得先去处理韵儿的事,若华,本宫记得坤宁宫有备稳婆,看陆夫人这样子,怕是要生了,快把人就近护送到空殿,免得发生什么意外。”
容华长公主也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唉,姑母你也别着急,七活八不活,表姐是个命大的,一定能平安产子,再不济母子选一个呗,您可要赶紧做个选择,别到时候犹豫。”
虞晚红着眼瞪回去:“你胡说!我娘会没事的。”
容华长公主挑眉冷笑,颇为大方的没计较虞晚的失礼,扭头掩住口鼻,和贤妃笑着交谈。
“贤妃,我们走吧,一看见这些鲜血,我就犯恶心,阿弥陀佛,希望平安吧,真是造孽啊。”
贤妃脸上的喜悦不加掩饰,“唉,妹妹真是太可怜了,希望她能挺过这一关吧,别和上一任镇国公夫人一样,香消玉殒。”
谢红樱没功夫和这帮贱人算账,只能赶紧吩咐人去找太医。
阮氏下身都被鲜血打湿了,传来阵阵坠痛感,额角沁出冷汗来,脸上的血色褪去,可她心心念念的还是女儿的婚事。
“阿……阿晚,你的婚事,怕……怕是要没了,娘对不住你。”
虞晚哭着摇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落,抓着母亲的手鼓励:“娘,你别说话,一定会没事的。”
阮氏肚子越来越痛,她觉得这次可能熬不过去了,容华长公主临走说的那句七活八不活,仿佛一句魔咒,一直在她脑海里回旋,怎么也赶不走,甚至愈演愈烈。
她隐约看到丈夫被尖枪刺穿胸膛的画面,女儿躺在地上捂着腹部惨叫的画面,顿时吓得全身发抖,身下的血流的越来越多。
“母亲,我肚子好痛,我怕是熬不过了,你答应女儿一件事。”
谢红樱眼睛都红了,紧紧地抓着女儿的手,声音沙哑:“别说话,娘的卿卿一定会没事的。”
老天爷啊,你要索命就索我这老太婆的命,别索我女儿的命,我活够本了,我女儿还年轻啊。
太监用担架把阮氏抬到了空殿,至于皇后送来的稳婆,谢红樱谨慎,一个都不敢用,她正着急的团团转,就在这时,淑妃身边的嬷嬷过来了,还带了两个稳婆和几位太医,都是淑妃的亲信,绝对信得过。
“公主,我家娘娘听闻陆夫人出事,连忙派我们过来帮忙。”
谢红樱也不废话,“你们快救我的女儿,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必要时保大人!”
孩子可以没有,但她的女儿必须活着,相信老姐妹和女婿在场,一定会和她选择的一样。
太医也被淑妃嘱咐过,一定要保住大人。
“公主,屋里人太多不利于空气流通,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一个人陪着陆夫人,给她鼓励,千万不要让她放弃。”
虞晚抢先开口:“我留下来,外祖母,阿晚求您了,让我留下来陪娘吧。”
谢红樱含泪点头,“阿晚,你和你娘说会话,让她别害怕。”
很快稳婆和太医双管齐下,千年人参不要钱的用,阮氏身下的血总算是止住了。
“阿晚,不要害我的女儿,求求你们了。”
虞晚看到母亲陷入梦魇,嘴里始终牵挂着她。
“娘,阿晚没事,你快睁开眼看看女儿啊。”
阮氏现在被皇后下的药迷了心智,完全陷入了无限的恐惧,一会是陆震霆被万箭穿心,一会是她的阿晚躺在床上,口吐鲜血,捂着肚子惨叫……
生孩子本就是九死一生的大事,皇后此举最为狠毒,利用阮氏内心的软弱,无限放大她心里最害怕发生的事,势必要耗尽她的全部心神,让她油尽灯枯,无力再生孩子。
就如当年谋害陆震霆的原配夫人一般,即使对方命大活了下来,也只是苟延残喘,最终也逃不了一死。
稳婆两只手血淋淋的,慌张道:“虞小姐,快呼唤你的母亲,让她赶紧醒来用力生孩子,时间长了怕是要胎死腹中,大人和孩子一个都活不下来。”
太医使出全身解数也没办法让阮氏苏醒,心中狐疑,实在是怪事一桩,这样的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虞小姐,你母亲可有误食什么不该吃的食物,或者接触了什么东西。”
虞晚一怔,脑海里迅速回忆进宫后发生的一切,母亲走之前吃了饭,进宫后只喝了几杯水,接触——
忽然她灵光一现,猛地上前抓起母亲被皇后握过的手,一道紫光在手背浮现,快的让人几乎捕捉不到。
淑妃派来的这位太医刚好对噬神散有所涉猎,他惊恐万分,总算知道为何如此熟悉了,二十多年前的一桩往事在脑海里不停回荡。
他那时年轻,只能在师傅跟前打下手,一起参与救助前镇国公夫人,虽说最后捡回一条命,可也伤及根本,那时始终查不到根源。
“原来是噬神散在作怪,难怪老夫使尽浑身解数都没办法让人苏醒。”
虞晚听到噬神散三个字心中一颤,哭着恳求道:“太医,求您救救我娘吧。”
太医叹了一声气,“虞小姐,不是我不帮你,中了噬神散的人,会陷入无穷无尽的梦魇,直到心力憔悴,陷入昏迷。
除非自己意志力坚强从噩梦中挣脱出来,否则就算侥幸活下来,往后余生也会不停地做噩梦,直到生命终结,此药早就绝迹,也不知道谁这么恶毒,对一个孕妇下此毒手。”
虞晚抹了把泪,守在母亲床边,看着母亲脸色惨白,她却不能为母亲做什么,她好没用。
“娘,阿晚求你了,你睁开眼看看阿晚,你要是出事了,女儿也不活了。”
阮氏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她又梦到了当初丢失后,被一伙人追赶着的画面,她看到十几岁的自己不停的逃,可惜最终还是被人追上,逼到了黄河边,最后一跃而下,跳入了湍急的河流。
河水钻入她的口鼻,阮氏感同身受,一种窒息感扑面而来,紧接着她发现自己被困在虞府后山的寒潭中。
一堆枯骨吸引着她过去,走到跟前时,枯骨突然飞了起来,汇聚成一个人形,竟是她的模样,只见那枯骨汇聚的人轻轻扯动嘴角。
“快回去吧,这里你不该来的,你的女儿和儿子还在等你。”
呼的一声,阮氏睁开眼,坐起身子大口喘气呼吸,下腹的疼痛接踵而至。
虞晚看到母亲醒了,喜极而泣,“太医,太医,你快看,我娘她醒了。”
太医看到阮氏醒了,来不及惊讶,立马给她嘴里放了一块参片,施针让她暂时恢复损失的元气。
“夫人,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一关,接下来您只要听我们的,保证你和孩子都没事。”
虞晚激动的握住母亲的手,替她擦了擦汗。
“娘,一定会没事的,害你的人,我们绝对不会放过。”
阮氏苏醒后,状态好了很多,在太医和稳婆的努力下,不过一个时辰便生下一位小公子,由于早产,孩子看起来小小的一团,只能发出微弱的叫声。
虞晚也赶快出去把母子平安的好消息告诉众人。
“外祖母,大姐姐,娘和弟弟都没事。”
谢红樱激动的说不出话来,陆云舒眼里更是泛着水光。
“太好了,母亲吉人自有天相,我就知道一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