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 少年身形蜷缩得越来越厉害，开始无意识地呻吟。
父亲的话如同走马观花一般从脑中掠过。
爹爹明明说当今是个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人人向善。
可他身上好痛啊。
“方掌柜，去把那少年扶过来。” 许毅轻声吩咐道。
方唐应了一声，赶忙跳下马车，费力地扶起少年，将他带到许毅的马车前。少年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感激，“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声音虽因疼痛略显虚弱，却沉稳有力。
“上车吧，顺路带你去京城。” 许毅打量着少年，温和地说道。
少年也不矫情，咬着牙，在方唐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一进车厢，许毅便递来一个水囊，少年接过，仰头灌了几口水，气息渐渐平稳了些。
“我叫许毅，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许毅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在下楚沉，本想回京城一路体验沿途风景，没想到途中遭遇这些恶徒。” 楚沉苦笑着摇头：“是我把人想得太好了。”
许毅赞同道：“这世道，恶人横行，出门在外确实要多加小心。”
许毅无心探听楚沉的身世，不过是萍水相逢积德行善罢了。
楚沉平日话就不多，此时忍着疼痛更是无心多言，肚子偶尔的抽痛让他呼吸混乱，他却只是微微皱眉，强忍着不发出声响。
许毅看在眼里，对这少年的坚韧又多了几分赞赏。
行了一段时间，许毅拿出一盒点心递给楚沉，“楚兄弟，吃点东西，补充些体力。”
楚沉接过点心，再次道谢，“许公子大恩，楚某没齿难忘。若日后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
许毅摆了摆手，“出门在外，互相帮衬是应该的。而且我看楚兄弟气质不凡，日后必能有所作为。”
两人一路交谈，不知不觉，马车已渐渐靠近京城。远远望去，京城高大巍峨的城墙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壮观。
许毅让车夫找个医馆停下，才询问楚沉，“楚兄弟可还能走？”
楚沉点点头，借着许毅的搀扶缓缓钻出马车外，瞧着繁华熙攘的京城，心中只有一片凄凉。
他曾经看得一切，竟都是镜中花水中月，一戳就破。
许毅并没有问他可有银钱，从荷包里摸出十两银子塞到他掌心。
这让楚沉大为感动，连身上的疼痛都顾不得，急忙要塞回去，“这可如何使得。”
“拿着吧，看了病再回家。”
楚沉见许毅执意，只得连连拱手，“请问许毅大哥是哪个县人，等我回到家中，必定重谢。”
回应他的是发出声响的车辙，许毅撩开帘子一角，朝他随手摆摆，“结个善缘罢了，何来重谢，快去诊治吧。”
楚沉瞧着逐渐隐入人群中的马车，郑重地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鞠了一躬。
他并非不食人烟火的娃娃，十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
有人落井下石，亦有人雪中送炭。
他苍凉的情绪逐渐缓和，随后闭了闭眼，把恩人的面容深深地刻在脑海中。
随后才走进医馆。
而另一边，许毅和方唐来到如意坊。
如意坊位于京城繁华地段，门口穿着华丽的人群来来往往。
踏进门内，室内雕龙画凤好似繁华宫殿，半人高的台子上，琵琶声宛转悠扬，一时带人进入金戈交鸣、气势磅礴的氛围中，一时哀怨忧愁，叫人抹泪连连。
一曲落下，宾客纷纷叫好。
小厮瞧见两位眼生的人，赶忙迎了上来，“两位里面请。”
方唐从出门到现在都没摸清许毅的想法，只默默地跟着许毅。
两人坐落后，许毅点了几个小店的拿手菜，随口问了一句，“小哥，京城哪最热闹。”
小二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除了皇宫和本店，那就是东坊市了。”
“玩的看的，啥都有啊，客官要是头回来可得去瞧瞧。” 他凑近许毅，伸手挡嘴又加了句，“那戏班子的姑娘，那叫一个俊俏。”
“小二，上酒。”
“哎，来咯。”
小二忙着招呼客人，匆匆而去，方唐倒了热水烫两人的杯碗，随口打趣道：“原来少爷是来找乐子了，我还以为是做生意呐。”
许毅视线从门外一个身影上收回来。
刚才外头过去的少年，和二叔家的许小城很像，不应该才对。
他接过热乎乎的茶碗，倒了一碗水，袅袅茶雾蒸腾，方唐看不真切他的眉眼，只能听到他不疾不徐地说：“是做生意。”
“上热闹的地方能做啥生意。”
“来喽，新鲜的蹦儿蹦儿乱蹦的鲤鱼做的，喷香...”
小二打断了方唐的话，美食上桌，他也不问了，先吃饱再说。
半个时辰后。
东坊市的街角。
许毅带着方唐一路转，他走得很慢，视线从来往行人的服饰上扫过。
京城确实比县里繁华多了，连百姓的穿着都比县里的好。
男子们多身着色泽鲜亮的长袍，面料上乘，或为细腻的丝绸，或为挺括的棉布，纹理清晰，质感十足。
腰间系着精致的腰带，上面镶嵌着玉石或金属配饰，走起路来，配饰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女子们则更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她们身着色彩斑斓的襦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犹如春日里盛开的繁花。有的裙子上绣着精美的花鸟图案，针法细腻，栩栩如生。
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盘成各种精致的发髻，插上金钗、银簪、珠花等饰品。
反观县里，百姓穿着大多朴素，颜色单一，款式陈旧，连配色和花样都是有数的几个。
还是宝斋的出现让街上的颜色多了起来。
许毅把眼前的样式一一记下，更是从脑海中演变了一下那些暴露了夫人短板的样式如何修改便能改头换面。
坊市各种稀奇的东西都有，就连玛瑙珍珠都有上几颗，不过是价值不菲罢了。
绕过瓷器摊，老远便能瞧见远处一大群攒动的脑袋，“咿咿呀呀” 的唱戏声从远处传来。
不管是簪着发钗的夫人还是穿着贵气的老爷都挤在一起看。
这可真是一件稀奇事。
许毅认真回想了下，并没有关于这个戏班子的印象。
不过，这戏班子能让夫人老爷一同挤来，正对他的下怀。
“走，看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