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蒋怀霁也说了,诏狱里有许多版本的传言。
他却偏偏挑拣着先说了这一条,花思蓉直觉这批刺客与二皇子脱不了干系。
甚至大胆一点儿,这批刺客就是二皇子安排的。
只是,二皇子为何要刺杀皇帝?
难不成二皇子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登基为帝了?
于是便想出了刺杀之事?
万一刺杀成功,皇帝突然身死,他作为皇帝唯一的嫡子,便能在祖宗礼法面前,顺利继位?
似乎也能说得通。
可未免太草率了些,倘若皇帝真那么好杀,历朝历代,又哪来的那么多夺嫡之争、血流成河!
所以,花思蓉面带疑惑的问出了一个问题,“二皇子找来的刺客,真的是要刺杀陛下吗?”
蒋怀霁心中一惊,面上笑得也有几分勉强,“娘子这是何意?为夫刚刚说的皆是诏狱传出来的谣言,做不得数的。
娘子,莫不是还当了真?”
花思蓉浑身一震,忙掩饰住自己的真实想法,改口道:“我也是被夫君说的这些个传言给吓着了。”
“这些谣传咱们听听也就罢了,二皇子贵为龙子凤孙,又如何会做出这等有违纲常之事。
夫君切莫误会,我虽见识短浅,但这点分辨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
“怪道不得,陛下遇刺一事,连姜指挥使都查不出来,说不准这背后便是有什么天大的阴谋。
我看呐,便是敌国干的也是可能性极大的。”
“要不然谁好好的,把皇子们都拉下水呀,这不是引起咱们内乱是什么?”
花思蓉就差说一句‘其心可诛’了,可想到自己的夫君也是其中一个当事人,她好险给忍住了。
言罢,她没忍住捶了一下自己的猪脑子。
蒋怀霁瞧得好笑,“怎么还敲起自己来了?”
花思蓉嘴上说着‘没什么事’,心里却叫嚣着‘有事,有大事’。
她这会儿才算反应过来,什么二皇子找刺客刺杀陛下呀,分明就是蒋怀霁这厮将计就计,做的局嘛。
花思蓉仔细在心里复盘,犹记得上次去蒋府,蒋怀霁似乎就与蒋老爷有闹僵的意思。
他们二人闹僵,还能是为着什么呢?
只能是蒋怀霁的身世。
一个要拼了命的公开,一个要拼了命的捂紧。
这其中,还牵扯到一个当事人。
那便是二皇子裴恩瀚。要说这其中,谁的利益受损最严重,那便只有一个二皇子。
那么,问题来了,二皇子知不知道呢?
他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弟弟?
他知不知道这个胞弟想要认祖归宗?
花思蓉把自己带入二皇子的身份,如果她是二皇子,她突然得知自己有个胞弟,是何想法?
认回来,皆大欢喜?
不不不,从刚刚蒋怀霁说那传言的口吻来看,花思蓉大胆猜测,二皇子并不想认回他这个胞弟。
可,为什么呢?
花思蓉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她目光落在了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瞬间便想起了言嬷嬷曾经说过的,双胎之子无继承家业之权的话来。
皇家的家业可是一座天下呀,岂能同寻常百姓家的三瓜两枣相提并论。
倘若为此,蒋老爷将蒋怀霁的真实身份告知了二皇子,而二皇子为了自己的前程,继而花钱雇人,买凶杀人,也不是全无可能。
而蒋怀霁,明显不是蠢人。
他似乎先一步发现了对方的谋算,然后来了个将计就计,还趁此机会立了一功,彻底在皇帝跟前站稳了脚跟儿。
想着自己那日戴出来的那枚玉佩,她睇了一眼颇有几分闲情逸致的蒋怀霁,心中想着,这厮莫不是如今便是在家坐等天上掉馅饼?
说不准某日就来个圣旨,宣他回去认祖归宗了?
想想,可真是够美的。
“洗洗手,准备吃饭了。”蒋母的声音在灶下响起。
花思蓉刚还有些调侃的心,这会儿又不美了。
蒋怀霁要是当真认祖归宗了,蒋母怎么办?
其实花思蓉宁愿蒋怀霁只是蒋怀霁,他们一家几口,简简单单,就在这小院子里过一辈子,多好啊。
大概是花思蓉身上一瞬间的悲伤,感染到了蒋怀霁,他扶着花思蓉,“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花思蓉轻轻摇头,“没有不舒服。”
她拿帕子轻拭眼角,“只是风突然吹了眼睛,又听母亲唤咱们吃饭,一时间觉得,有娘真好。”
蒋怀霁不知花思蓉的深意,他只以为花思蓉是想她亲娘了,“有娘是好,如今我的阿娘都成了你的亲娘了。
在阿娘那里,你这个儿媳妇可比我这个亲儿子重要多了。”
花思蓉并不喜欢伤春悲秋,她破涕为笑,不管以后的事情如何,至少眼目前,他们一家人还高高兴兴的在一处。
便是当真蒋怀霁有认祖归宗的一日,蒋母也还是他的母亲,这一点上,花思蓉绝不会怀疑蒋怀霁的真心。
“咱们的孩子长在这样和谐有爱的小家里,以后定也会生得像夫君一般心怀坦荡,像莲儿妹妹一般俏皮可爱。”
蒋怀霁听得花思蓉那夸蒋宜莲的话,忍不住大笑出声,“莲儿那泼皮,要是听了你这通好话,她那尾巴还不得翘上天去。”
“嫂嫂又夸我什么了?”蒋宜莲从灶房探出头来。
蒋怀霁眼睛上移,“你嫂嫂夸你性格好,如那幼稚小童。你嫂嫂还夸你肤质好,堪比包公。”
蒋宜莲手里本就拿着根柴棍子,听了蒋怀霁那不着边际的话,哪里还忍得住。
“定是你这厮胡编乱造的,怎的还要污蔑起我嫂嫂来。看我打狗棒法,还不打得你乖乖跪地求饶。”
一时间,院子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蒋母也从灶房探出头来,嗓门大得出奇,“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等把戏!”
“我看你们一个二个的是闲得发慌,都想吃老娘的藤条了是吧!”
被亲娘的河东狮吼所震慑,兄妹二人这才停下闹腾。
蒋母开始一个个的念叨起来,“不是我说你,霁哥儿。
你说说你自己都是多大的人了,再过几月就要当孩子他爹了,你作甚捉弄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