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早晚都得说,还是唤了她来吧!”贾母叹了口气,叫鸳鸯(此鸳鸯非原着中那个鸳鸯,原着中的那个鸳鸯此时还未出生。贾母身边的大丫鬟都是换人不换名,叫起来顺口)去唤贾敏来。
贾敏得知母亲叫自己,听说大哥也回来了,心想定是要说亲事吧?不禁又喜又羞,带着贴身丫鬟绿衣往荣庆堂而来。原来林母过世的消息贾敏是知道的,且林母想要她和林如海在热孝中完婚她也是知道的。但林如海病重以及后面的事情贾母对谁都没说,所以贾敏丝毫不知情。
看到容貌绝美、含羞带喜、盈盈而立的女儿,贾母无论如何开不了这口。她看了贾赦一眼,贾赦心道:真是我亲娘啊,这恶人就我来做呗?
等贾敏给二人见过礼,贾赦艰难地组织语言:“敏妹,那个大哥刚从姑苏回来,恐怕你们的婚事要推后了。那个如海现在病得很重,估计得养一段时间?还有,还有就是……”
“大哥,他怎么了?什么病?大夫去看过了吗?怎么说的?药材够不够?谁在照顾他?”说罢又看向贾母唤道:“母亲?”
被打断话的贾赦知机地闭上了嘴,准备把后续推给贾母了。
贾母见大儿子没说到正题,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无奈将贾敏拉到身旁坐下,拉着她的手缓缓道:“敏儿你别着急,如海的身体能养好的,你放心。只是……”于是将这前后经过细细与贾敏说了:“如海那孩子也是个仁义的,他也是为你的一辈子着想,怕耽误了你,所以提出退亲。”
说了半天没听到回答,贾母看向女儿,才发觉女儿双眼通红,晶莹的泪珠走珠滚玉般,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贾母顿时心里一紧,拿起帕子给贾敏擦着眼泪:“敏儿,娘知道你心仪如海,那孩子也确是个好的。可现在他这样了,你嫁过去就是独守一辈子的空房啊,他提出退亲也是真心为你打算。况且你年龄也不大,即便退亲了,娘和你哥哥们定也能为你找到比如海更好的少年郎。”
一言不发的贾敏听闻此言忽地站了起来:“娘,大哥,我不同意退亲,我此生非他不嫁。况且你们不是说那王太医和张大夫也说或许有可能找到偏方治好吗?我不仅不同意退婚,我还要立即嫁过去好照顾他,他现在最需要人照顾。娘,你就答应了吧?”
贾母含泪道:“敏儿,纵使你愿意独守空房,难道你也愿意一辈子无所出,孤独终老吗?”
贾敏定了定心神,给母亲恭敬地行了一礼:“母亲,果真没有子嗣以后就从林家家族中过继一个好的。女儿的心不大,此生装了他一人就再装不下别的人了。果若真应了他的退婚,甭管他多好的儿郎,女儿都不会再嫁。”
贾母闻言哽咽:“我的儿啊,你这不是在剜为娘的心吗?罢了,待为娘再与你哥哥们商议一下,再私下里找找高明的大夫,退亲一事先放放。敏儿啊,你这时急急嫁过去绝对不可行。如海那身子骨来不了京,难不成你千里迢迢去姑苏?我堂堂国公府的嫡女怎能如此?如海那边也决计不会同意的。咱们再去信与如海商量一下,等等看他的情况,听听他的意思,你看这样可好?”
贾赦也在一旁劝着:“妹妹先别急,大哥当时也对如海说过你可能不会同意,让他再考虑考虑。让他先把心思用在瞧病上,别的都等以后再说。母亲说得对,你想在他热孝期间嫁过去没有可能的,他一定不会同意。但这亲退不退也不是他一人就能说了算的,你先别太着急伤心,万事都好商量。”
听了贾赦的话,贾敏也感觉刚才的自己有些失态,又听说大哥已当面对林说过自己可能不愿意退亲心下也稍安,于是低下头轻声给贾母道歉。
贾母怜惜地说:“娘知道你的心,娘怎会怪你?只是之后你不可胡思乱想,一切都有娘和你哥哥们呢。”
说罢看向贾赦,才想起大儿子一路风尘,进门尚未更衣用饭,更未见到张氏与瑚儿,心下稍有愧意:“赦儿也辛苦了,快回你院中看看吧,也让你媳妇安心。”
贾赦应了一声,与贾敏一同离开。自回东路院中与妻儿团聚。
傍晚时分,用过膳又小睡了一觉的贾赦又被贾母唤到了荣庆堂,一并贾政也被叫了来,三人在一起商议如何给林如海去信。贾政此时刚娶过门的王氏怀孕已七月有余,他脸上成日家挂着“要当爹”的喜意;除了呆一些,还没有后期那不知变通的酸儒做派。他自己读书不咋地,可偏偏极爱附庸风雅,尤喜读书人。所以对那个极会读书且要做自己妹夫的林探花非常欣赏,也很得意。听说林如海成了这个样子,他是真心地发自肺腑地难受(探花郞的亲事要是退了,他出去炫耀的资本至少要打五折),但却想不出一点儿办法来,只恭敬地说“请母亲做主”。
贾母看见贾政忧心不已的样子,又听他这样表态,内心极为满意:看看政儿又孝顺又知道体贴妹妹,真是个好孩子。
母子三人一起商议了许久(主要是当娘的和老大商量 ,老二全程旁听),终于定下了回信内容。贾母又安排了各人的任务:“老大去回信,大媳妇负责安抚劝慰你妹妹。政儿私下着人去悄悄打探名医偏方,就说你大哥……还是说宁府那边想寻一个男科圣手吧(左右贾敬子嗣不丰,这么多年只贾珍一根独苗)。我这里也让你们史家表哥们出去打听一下,老二媳妇只安心养胎就好。”
贾赦听到母亲想拉他去背锅差点翻了个大白眼,好在母亲后来改口让敬大哥去填坑了。
当晚,贾赦正在书房内写信,小厮报说大太太来了。贾赦起身看去,只见张氏手里拿着封信走进来。
“我才刚去了敏妹妹那儿,她今天都没怎么用饭食,我特意去瞧了瞧。她求我把这信给你,说让你与给姑苏那边的信一起寄出去,见她那样楚楚可怜就应承了下来。我想这也不算私相授受吧?”
贾赦听了,拿过折好的素色薛涛笺,温声道:“这可算什么私相授受呢?她们俩打小认识又订过亲,通过我这个大哥传一封信,旁人能说什么嘴?”
张氏还是提了一句:“总归是未婚男女,你将她这信单封好再装进你那信中,旁人就不会得知了,对妹妹也好些。”
贾赦笑了:“还是你细心,也肯为她多想。”
张氏又发愁:“这可算得了什么。眼见的一桩喜事变成这样,我这心里真替敏妹妹难受。好在她不是那等柔柔弱弱的性子,又是个心里有成见的,不然我都怕她过不了这一关啊。那如海也真可怜,新丧母又添了这病症,换了谁能受得住啊。”说罢用帕子拭了拭泪。
贾赦安慰她:“凡事要往好里头想。二弟那头我可不敢有大指望,回头我亲自出去帮忙找人找偏方。其实要论交结这些隐士高人,谁能比得过你张家啊。可惜,唉!”
眼见张氏眼眶微红,贾赦忙又住了嘴,换了话题:“瑚儿在干嘛?你这半天在外面他会不会找你?”
张氏一听也顾不上想有的没的,赶紧起身:“可是呢,我都要忘了这小祖宗了。那我先去看看他。”
张氏离开后,贾赦按照贾母的意思把信写好,又叫来长随王善保吩咐:“你拿我的帖子现在去打点一下,务必让他们把这信明日一早就通过官驿送往姑苏。”
云天明现在还真没想到他自己编的谎引出了多大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