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韵阴鸷不忿的目光穿透重重障碍,落在莳也身上。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重新碰上自己这个“对照组”,恨得不行,要不是杀人犯法,她都恨不得冲进人群里,直接把人一刀结果掉,这种情绪扰乱着她的心绪。
蓦的,一道人影映入眼帘,夏韵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
蒋自山,他算是新入营的兵,不住知青宿舍,明明才刚与她告别,转头就回来了,目的自然不言而喻,人群中,蒋自山眼神炙热,尽管拥堵,也艰难朝莳也走去。
夏韵霍然起身,冷冷瞪着莳也,突然尖叫一声,人群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回头看向夏韵,包括蒋自山,后者甚至下意识转身朝夏韵跑去:“小韵,怎么了?”
蒋自山跑过去后,第一时间上下检查着夏韵,手都不自觉攀上了她的腰肢。
莳也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果然,好拿捏的蒋自山,成为夏韵的第一选择。
她心里倒是悄悄松了口气,蒋自山是另一种形式的疯,爱人的时候的确掏心掏肺,但控制欲和占有欲都很强,跟了他的人,可以安安心心当一只笼中鸟了。
人群看到蒋自山和夏韵的举止,皆是呼哨一声,用古怪的眼神看向两人。
夏韵脸颊通红,想拍开蒋自山的手,可想到这么多视线中,也包括莳也,就强忍下不好意思,心里甚至隐隐有些得意,瞧,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她就拿下了蒋自山,甚至是重生后带着记忆的蒋自山,这说明什么?她比莳也强!
这么想着,夏韵就抬头朝莳也看过去,可惜,天色昏暗,人头攒动,她看不清莳也的表情,不过,这不妨碍她心里的得意。
这时,蒋自山也发觉自己的动作有些出格,蓦的收回手,下意识想看一眼莳也。
夏韵一把拉住蒋自山的手臂,宣誓主权,漂亮的脸蛋上满是害怕:“蒋大哥,有,有老鼠!我刚刚看到老鼠跑过去了,可大了,好可怕啊……”
这句矫揉造作的话,让人群愈发寂静,看夏韵的眼神像是看什么外星生物。
忽的,王盼盼的声音响起,带着些阴阳怪气:“西北才刚刚经历了鼠疫,有老鼠不是正常的?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呵,我们宿舍房梁床上到处跑老鼠,你这么金贵,来这里插队不怕被老鼠咬了脚趾头?”
夏韵咬了咬嘴唇,紧紧抓着蒋自山的手臂,委屈道:“对,对不起,我在燕都的时候没见过这么大的老鼠,吓着你们了,真对不起。”
说着,她眼圈都红了,蒋自山见状,眼神微厉,看向人群中的王盼盼。
“同志,咱们从五湖四海聚到这知青点,是为了什么?”
“是响应号召来接受锻炼,是为了建设咱这广阔天地的!”
“都是同志,是战友!今天刚来的新同志,新知青,谁要是故意为难、挤兑人家,那就是没觉悟!要团结友爱,互相帮助,一起克服困难,这才是我们的知青精神!”
“怕老鼠怎么了?谁还没个怕的东西?这有什么好嘲笑的?”
“互相拆台,嘲笑,只会伤害同志之间纯粹的感情!”
“要是让指导员知道知青内部不团结,像什么话?我认为你需要好好反省,把心思用到正地方,把知青点建设好,把生产任务完成好,这才是当下该做的事!”
莳也都要给蒋自山鼓掌了,果然是政治窝里出来的人,嘴皮子就是利索。
蒋自山模样俊朗,又长得人高马大,斥责时阴沉着脸,气势汹汹,让人不敢反驳。
他一副给夏韵出头的模样,直把人群里的王盼盼说的脸色煞白。
夏韵则缩在蒋自山身后,完全是受害者的姿态,须臾,人群中响起了剧烈的掌声,尽是支持蒋自山的人,更有人道:“王盼盼同志,你得和夏韵同志道歉!”
“我……”王盼盼气的都要哭了,她就是说了两句,凭什么都针对她?
这燕都来的知青,娇滴滴的,一个比一个难缠!
就在她承受不住压力,准备道歉时,人群后方又响起了一道干净清冽的男声。
“西北刚刚经过鼠疫,死伤惨重,人人对老鼠深恶痛绝,王同志的话没什么大错,不必上纲上线,新知青需要尽快融入集体生活,一惊一乍,只会给人带来麻烦。”
莳也眉梢一挑,今晚是真热闹,男主要和女主男配硬刚了。
蒋自山脸色阴沉,人群则因为萧樾的到来,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王盼盼激动的都要哭了,回头看向萧樾,哽咽喊了声:“萧团长……”
萧樾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静静望着蒋自山和夏韵,后者与他目光相接的刹那,产生了剧烈波动,有失望、疑惑、不解,更多的却是他帮别人说话后的委屈。
蒋自山看着人群中逐渐走来的人,半眯起眼:“萧樾。”
当初海军大院人人称赞的少年,远赴西北后,一路高升,可惜,最终折了。
他倒是半点不慌,纵是萧樾如今已经高居军团长,可到底活不了多久了,他完全没必要和一个快死的人计较,索性沉默了,没去反驳他的话,还伸手拍了拍夏韵的手背。
夏韵心里百感交集,也没再开口,只抓着蒋自山的手臂,低头不知想着什么。
萧樾却没有把更多的心思放在蒋自山和夏韵身上,先前的话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他很有目的性,走到一半便停住了脚步,转身垂眸,看向莳也。
莳也微讶,她倒是没想到萧樾是来找她的,毕竟两人“冷战”已久,今天授衔仪式上她主动搭话,后者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难道是他想起梦境里的事了?
莳也眼神狐疑,抬眸看向萧樾,却发现他漂亮的眸子正攫住她的眼,沉的发黑。
对上这样深沉的眸光,莳也心里有些发毛,扯唇道:“萧团长有什么事吗?”
人群后方,蒋自山和夏韵也注视着两人,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萧樾也没让人失望,他认真看着莳也,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伸出手,点了点手指上套着的朴素银戒,似紧张,清冷的声线压得有些低,尾音却带着柔和。
“莳也同志,结婚报告我已经写好了,你愿意批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