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凝视着她,欲言又止,心底轻叹一声,暗自思忖:“婉卿师妹要去就去吧!大不了不适应后,我再送她回来就是了。”
“陈冬,在想啥呢?走吧!”见陈冬久久伫立,仿若陷入沉思的雕塑,梦婉卿清脆的嗓音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陈冬回过神,抬眸看向梦婉卿,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没呢。”顿了顿,又问道,“去哪?”
“当然是去和我爹爹他们告别啦!”梦婉卿语调轻快,宛如一只即将出笼的雀鸟,满是对外面世界的憧憬。
说罢,她莲步轻移,先一步跨出房门,身姿翩然朝城主府走去,口中还欢快地喊道:“陈冬,快跟上来,记得把房门关上。”
陈冬依言而行,关上房门后,疾步跟上梦婉卿的步伐。
不多时,两人便并肩走在了一起,融入了平烟城的街巷之中。
许久未曾踏出梦家府邸的陈冬,刚一现身街头,顿觉耳目一新。
往昔府邸内弥漫的肃杀之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市井烟火。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行人穿梭其中,或驻足挑选心仪之物,或与商贩讨价还价,欢声笑语交织回荡,仿若数日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动乱,只是一场虚幻的噩梦,从未真实发生过。
梦婉卿仿若一只灵动的蝴蝶,在各个摊位间翩翩起舞。
一会儿在这处小商贩的摊位前停下,好奇地拨弄着精巧的小玩意儿;
一会儿又被那处摊位上的稀罕物吸引,快步奔去。
每见着喜欢的东西,她便像想到了什么妙招一般,一把将站在不远处的陈冬拉过来,笑语嫣然地让他帮忙砍价,还会将物件在身前比划,歪着头问他好不好看。
可即便眼中满是喜爱,她却一样都未曾购买,似是享受这挑选、议价的过程远胜于拥有实物。
好在这些小商贩大多都认得她,知晓她现在可是城主府的千金大小姐,虽满心无奈,却也不敢表露分毫。
若是换了不知晓的旁人,恐怕早就腹诽不已:“这哪来的疯子,瞧了大半天的东西,把价格往死里砍,自己砍不出气,还拉着个小情郎一块儿折腾,好容易把价格谈妥了,居然拍拍屁股走人,这不是诚心拿我寻开心嘛!”
行至一处售卖金银首饰玉器的摊子前,梦婉卿的脚步陡然停住,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
她的目光直直地锁定在一根白玉兰簪上,眼中的光芒瞬间炽热,仿若发现了稀世珍宝。
那根白玉兰簪静静躺在锦盒之中,仿若沉睡的仙子。
它长约七寸,通体洁白温润,恰似冬日初雪轻轻飘落,悄然覆于大地,散发着柔和而迷人的光泽,仿若将世间所有的纯净都凝聚于此。
簪首精心雕琢成一朵半开的白玉兰,花瓣层层舒展,每一片都雕琢得细腻入微,脉络纤细如丝,仿若流淌着生命的汁液,隐隐似有暗香幽浮,叫人忍不住凑近细嗅。
簪身修长笔直,偶现絮状云纹,仿若云朵俏皮地隐匿其中,触手生凉,那凉意顺着指尖直抵心间,驱散了周身的燥热。
尾部渐尖,宛如兰叶垂露,摇摇欲坠,又添了几分灵动俏皮。
梦婉卿瞧得入神,心中暗自思量,这般模样的簪子,若是置于发间,定能让女子仿若玉兰花绽于墨发,清雅脱俗之气扑面而来,仿若携着春日花信,穿越悠悠岁月而来,为容颜添彩,为风姿增色。
她自幼在大家族中长大,什么样的珠宝首饰没见过,那些稀世奇珍、璀璨瑰宝,于她而言不过是寻常玩物。
可今日,却单单被这根白玉兰簪摄了心魂,想来,此物必定不俗。
“老板,我看着您面生,你难道不是我们平烟城人士?”梦婉卿虽满心满眼都是那白玉兰簪,却仍保有一分警醒,留意到老板看起来十分陌生。
老板抬眸,目光在陈冬和梦婉卿身上扫过,神色淡然:“姑娘好眼力,我确实不是平烟城人士,至于我来自哪里,你和你小郎君也别问,问我也不会说。”
“小郎君,老板你是说他吗?”梦婉卿笑意嫣然,葱白玉指轻轻指向陈冬。
“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除了他,还能是谁?”老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看着两人说道。
陈冬听闻,心头一紧,生怕引起误会,急忙跑到摊位前,想要解释澄清一番。
可还未等他开口,摊位老板便热情地打断了他:“我看你家小娘子是看上我那白玉兰簪了,小兄弟,你若诚心要买来送给你娘子,我可以原价给你。”
陈冬张了张嘴,正欲辩解,却又被梦婉卿抢了先。
梦婉卿莲步轻移,靠近陈冬,双手轻轻拉住他的一只手,微微摇晃,眼神中满是期许与娇嗔:“小郎君,人家好喜欢那白玉兰簪,你就买给我嘛!”
陈冬只觉脑袋“嗡”的一声,瞬间呆立在当场。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梦婉卿,平日里的机敏聪慧仿若瞬间消散,一时间竟讷讷无言,双颊仿若被火灼烧,迅速升温,变得滚烫通红。
就在这时,陈冬的脑海中突兀地传来花落仙子的声音,仿若一道隐秘的传音:“陈冬,那白玉兰簪不是俗物,应该是一件山上的兼具攻守的法宝,但你要小心那摊铺老板,此人气息不俗,想必是用了某种手段隐藏了气息。”
“小郎君,你就买给我嘛,我真的很喜欢。”梦婉卿见陈冬愣神,又晃了晃他的手臂,语调愈发娇柔。
陈冬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道:“小……小娘子,我买,我买。”话一出口,双耳更是红得仿若要滴出血来。
“没想到师妹这女儿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唉,但愿师妹的这根白玉兰簪能在她以后的修行路上护她周全……”摊位老板在心中暗自感慨,目光中透着几分追忆与期许。
这摊位老板并非平烟城的寻常商贩,张家准备对梦家发难之时,他便隐匿在暗处,如同潜伏的夜枭,密切注视着几家的一举一动。
他心中早有盘算,若是梦家真遭遇灭顶之灾,他虽不能公然插手干预,但将梦婉卿完好无损地救下,于他而言并非难事。
却不成想,半路杀出个陈冬,几次三番化险为夷,让他的援手始终未能伸出。
犹记得梦婉卿被人围堵那次,他隐匿身形,藏身于暗影之中,时刻准备出手。
若不是陈冬如天降神兵,及时出现,他定然会毫不犹豫地现身救人。
数日来,他不动声色地关注着陈冬和梦婉卿,将两人的互动、神情尽收眼底。
他瞧出梦婉卿对陈冬的那份情愫,仿若春日暖阳下逐渐绽放的花朵,明艳动人;
而陈冬却仿若懵懂的少年,对这份深情浑然不觉,故而才有了开头将两人误称为小两口的那一幕。
“老板,这簪子怎么卖?”陈冬稳了稳心神,开口问道。
“这白玉兰簪啊,它认主,若是你能将它拿起来,我十颗灵晶就卖给你,若是拿不起来,一千颗我也不卖!”老板目光深邃,仿若洞悉一切。
“老板,你怎么不去抢,难怪你一件东西都卖不出去,十颗灵晶,你当这是在那山上卖宝贝呢?陈冬,我们走,不要了。”梦婉卿一听价格,脸色瞬间晴转多云,本性里的率直火辣展露无遗。
即便心中对白玉兰簪有着莫名的喜爱,仿若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让她倍感舒适,可这离谱的价格,还是让她坚决地摇了摇头。
“这位姑娘你别急,听听这位少年怎么说?”此时,老板也不再将他们称作小两口,目光也在两人身上打转。
“好你个奸商,你明知道我们不是情侣,你还有意将我们称作小两口,看我今天不把你摊子给掀了。”梦婉卿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作势就要去掀人家的摊子,仿若一只被激怒的小兽,张牙舞爪。
摊位老板却仿若局外人,不慌不忙,心中暗自思量:“看这疯丫头要演到什么时候,果真和她娘亲如出一辙。”
陈冬见状,大惊失色,毫不犹豫地冲上前阻拦。
慌乱之中,他双手一伸,竟将梦婉卿的双手紧紧抓住。
刹那间,时间仿若凝固。
梦婉卿只觉双手被一股温暖而有力的力量禁锢,心脏仿若失控的小鹿,嘭嘭直跳,一股热流涌上脸颊,烧得她双颊绯红。
她抬眸,望向陈冬,眼中满是羞怯与嗔怪。
陈冬被梦婉卿这一眼看得彻底懵了,满心疑惑:婉卿师妹怎么突然就停下了,还红着脸看我?
就这样,陈冬紧紧握着梦婉卿举过头顶的双手,两人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周围的喧嚣仿若瞬间远去,整个世界仿若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咳咳咳……”
摊位老板适时的咳嗽声打破了这微妙的僵局。
梦婉卿仿若从梦中惊醒,用近乎耳语的声音道:“陈冬,你还不放手啊,都弄疼我了,我不掀他摊子就是了。”
陈冬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松开梦婉卿的双手,脸上满是窘迫与懊悔。
他连忙道歉:“婉卿师妹,我刚刚是真的担心你掀了他的摊子,一时心急,才会如此,你不要生气……”
梦婉卿轻咬下唇,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背对着他,心中仿若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杂陈。
她抬手轻抚胸口,试图平复那紊乱的心跳,可指尖触碰之处,仿若还残留着陈冬掌心的温度,叫她愈发慌乱。
陈冬站在原地,望着梦婉卿的背影,心中暗自懊恼。
他瞧着自己的双手,仿若还能感受到梦婉卿肌肤的细腻与温热,心底深处,有什么东西仿若悄然破土,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正缓缓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