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挚咀嚼的动作稍微一停，抬眸看向她。
温柠手里抓着那把喝汤的不锈钢勺子，眼睛透亮中又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困惑。
“我在想，假如……假如那天蒋安倩真的跳楼死了，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江挚的眸子缓缓眯起，盯着温柠单纯出于好奇的清眸。
温柠一直望着江挚，逐渐在江挚的眼中看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江挚住的房子太安静了，安静到如果房间里没人说话，有一种空旷的孤单感觉。
许久过去，江挚才低声开口：
“没什么不一样。也许蒋安倩真的跳楼身亡，也许几天之后绝望的吕文昭带着一家三口的照片冲上马路被碾成肉泥。也许肇事者要逍遥三个月四个月甚至更久，才会在另外的案子中被逮捕判刑。很多，很多种可能。”
温柠讶异的眸子瞳孔放大了一些，瞳孔被阳光照成金黄色。
听到江挚的假设，再回想着刚才朋友圈里看到的照片，以及这些天以来和吕文昭一家的羁绊，温柠竟然感到有些莫名的沉痛。
她想象着如果江挚说的真的发生，那是多么惨烈的悲剧。
江挚望向温柠有些神伤的表情，张了张口，轻声道：“只是乱猜，你还当真了？”
温柠深呼一口气，摆脱掉脑海中徘徊的那种忧伤，她重新看向江挚，唇角往上弯起来。
她望着江挚：“幸好你说的那些都没有发生。幸好他们两个都还活着。幸好肇事者已经提前抓住了。我很开心。”
一边说着，温柠嘴角的笑意变得更浓。
眼神里的光装都装不完，从她的睫毛、眼角泄露出来。
江挚看着温柠的模样，不知觉间，一抹很浅很浅的柔和从他眸子深处泛起来。
温柠越想越觉得庆幸，人一开心思维就活络，温柠随口说道：
“假如另一个世界里的我有生命危险，我也希望能有个人去救我。”
江挚听到温柠的话，眼中那抹本就不强烈的柔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幽深。
显然温柠不需要他回应什么，因为温柠继续自说自话：“毕竟活着才有希望啊！活着才能吃好吃的，活着才能和所有喜欢的人在一起浪费时光，你说是不是啊江挚？”
江挚缓慢地眨了眨眼，说道：“就知道吃。”
温柠：“？？？”
话题中断之后，江挚又吃了几口，就起身离开了。
温柠几乎把盘子里的菜全都吃光，撑得喘不上气。
等温柠收拾干净厨房擦干净手，脱掉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一眼看到阳台窗边的江挚。
一扇窗子开着，江挚守着窗口在吸烟。
温柠环视一眼房子，正要问问江挚家里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她手机响了。
是警局打来的。
温柠接了电话，对方问她下午两点半是否有空，需要她去一趟警局再次协助霍晴晴案件。
温柠爽快地答应下来。
等她挂掉电话时，见江挚已经缓步朝她走过来。
温柠说：“我得去警局一下，还是霍晴晴那个案子。”
江挚问：“你怎么去？”
温柠：“坐公交车。”
江挚：“打车去。回来找我婶婶报销。”
温柠表示不理解：“你怎么还坑自己婶婶？”
江挚：“警局后面有家烤鸭，我晚上想吃烤鸭。你要愿意坐公交车去买烤鸭我也没意见。”
既然是帮江挚买东西，那她打车再报销就合理了。
温柠又不傻，笑着道：“好嘞少爷！那我打车去给您买烤鸭！”
温柠笑眯眯地拿起自己的包，到玄关处去换鞋。
正换着鞋，江挚走过来，把一个门禁卡和一把钥匙递给她。
温柠站起来，问他：“怎么？”
江挚：“不想一瘸一拐来给你开门。”
温柠收下门禁卡和钥匙，一边装进包里一边说：“那谢谢了！我争取早点儿回来。”
温柠出了门。
江挚走回阳台，站在窗前。
没几分钟，就看到楼下通往大门口的路上，温柠欢快离去的背影。
直到温柠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江挚才深吐一口气。
转过身，他看到客厅里熊大熊二两个气球，正飘在沙发上方。
两只笨熊看起来傻呆呆的。
＊
由于温柠学校提前一天放假，所以午后的街上还没那么热闹。
温柠坐在出租车里，经过亿博商场那条街时，温柠看到商场外面拉着“喜迎国庆”“喜迎中秋佳节”的横幅。
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
温柠忽然想到，中秋节那天估计不用她给江挚做饭。
江挚应该会和他婶婶一家一起过节。
没有意外的话，温柠觉得今年自己应该又是一个人过中秋。
温柠来了警局之后，在审讯室外面碰到了韩亚光。
两人都有些惊讶，一问才知道这个案子是联合办案。韩亚光假期调休，便在这边帮忙。
韩亚光得知温柠是来给霍晴晴当手语翻译，悄声告诉温柠，霍晴晴这件案子现在有了新情况。
韩亚光说：“吕文昭蒋安倩那个案子，嫌疑人周宝聪虽然已经被抓了，但是周宝聪一直联络购买毒品的上家太隐秘，还没抓到。霍晴晴这个案子，好像跟那个案子有点儿关系。上家有可能是同一个。所以现在霍晴晴这边是一个突破口。”
温柠现在比较关心霍晴晴这边的进展，她问：“霍晴晴还是把所有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吗？”
韩亚光抓抓头发：“可不是嘛！这霍晴晴就是个恋爱脑！她那个男朋友也不知道给霍晴晴灌了什么迷魂汤，霍晴晴宁愿自己坐牢也把所有事儿扛下来。”
温柠叹了口气。
想到自己那位也有些恋爱脑的母亲，温柠有感而发道：“有些人从小到大得到的爱太少，所以不懂真正的爱到底是什么模样。别人给一点儿甜头，就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命运的青睐。却不知道，这可能只是另一个陷阱。”
韩亚光又挠挠后脑勺：“总之，温老师，你好好劝劝霍晴晴。她一个聋哑人怪可怜的，她父母也都上了年纪了，别犯糊涂了。她如果再继续说谎的话，别管她有没有涉毒，她都要承担责任。”
温柠看了看韩亚光，点点头。
温柠和韩亚光走进房间里。
霍晴晴还是跟上次一样，看起来胆怯文静，双手交握，坐在椅子上。
温柠看着霍晴晴，心里泛起涟漪。霍晴晴天真又固执的模样，像极了温柠记忆中的母亲李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