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罗牧顿了两秒，手里的枪无力地垂下。
江挚扯了扯唇：“你比我清楚，周锦河他们已经开始搞大动作了。就算我不进来，你也会马上行动。对吧？温警官？”
黑暗中，罗牧深深叹了口气，隐含着怒意：
“我让齐局拦你，不要在这个时刻打草惊蛇，马上就可以成功了！结果你就是头驴！你非得进来干什么？还牵连柠柠！你到底搞什么鬼？”
江挚动了动疼到麻木的胳膊，说：“你成功不了。我就是为了救柠柠才进来。”
“要不是你，柠柠才不会被他们抓来！”
江挚前倾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站直身体，看着对面的罗牧，郑重说道：“以后再解释。现在要先救柠柠。你应该也会手语吧？你现在马上去见柠柠，告诉她逃走的办法。”
罗牧气急：“你想得简单！怎么让她逃？周锦河接手这里之后，设了极强的安保和报警系统。”
江挚说：“我做准备的时间，比你想得要长。我的计划，不止一个。”
两个人对峙三秒。
罗牧也意识到事态紧急，不打算纠缠：“好，你说。”
江挚说：“柠柠被关的房间靠近鱼塘西南外围墙，她的房间有个机关。机关是我很早之前就做好的。你去告诉柠柠，怎样开启机关从秘道逃出去。外面会有人接她。”
江挚把机关开启方法告诉了罗牧。
罗牧听得一头雾水，刚想问江挚些什么，又被江挚打断。
江挚说：“什么也别问了，没时间解释。你见柠柠之后，见机行事。如果情况生变，你马上跟柠柠一起走。”
罗牧皱眉：“我还有计划，我不可以走。但我会尽量让你们平安离开。”
江挚冷笑：“你有可能已经暴露了。”
“什么？”
“我不确定这一点。总之，不管你能不能全身而退，你都要把柠柠送出去。柠柠走之后，你马上给齐局传递讯号。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另外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你要竭力自保，我可没空去管你。”
罗牧：“你……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江挚看了罗牧一眼，伸手说道：“回头有机会再说。你的枪给我。”
罗牧犹豫一秒，把手里的枪递给他。
江挚卸了弹夹，查看了一下子弹，又把弹夹装回去。
江挚迈步向外面走。
罗牧压低声音叫住他：“江挚，你小子得活着。”
江挚叹口气，回头说道：“我尽量不死。”
随后，江挚又补充了一句：
“倒是你，这次活着出去，好好补偿柠柠吧。你欠她太多了。你根本不知道柠柠这些年有多辛苦。”
＊
温柠躺在床上一直没睡。
盯着头顶的照明灯发呆。
想自己这短短的一辈子。
想自己的父母、亲人、朋友。
以前那些让她气愤的、委屈的、恨恶的一些人或事，好像都不重要了。
现在她心里能想到的，都是那些很美好很美好的人事物。
温柠叹了口气。
抬起手，看着手心里那把小小的水果刀。
金属的，不到十公分长。
很小巧。很锋利。
因为这些日子担惊受怕，一直随身带着。
就怕突然被绑走，像上次一样没东西割绳子。
温柠把水果刀打开，刀刃上泛着银光。
她在手腕上比划了一下。
手有些抖。
也不知道是割手腕死得快，还是割脖子死得快。
温柠比划了两下，心想，要不然就两个地方都割一下？
哪个能死算哪个。
反正只要她死了，江挚就没有后顾之忧，不会被威胁。
温柠深吸一口气。
右手握着刀把，靠近自己的左手腕。
闭上了眼睛。
突然，门外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温柠一睁眼，赶紧把刀收起来，塞进口袋里。
刚收好，门开了。
先是陆绍哲走了进来，随后又走进来一个眼熟的男人。
上次在江上人家碰到过的八字疤痕男人。
当时这个男人还给她捡起了手机。
温柠警惕地站起来，问道：“怎么了？”
陆绍哲笑道：“表姐别害怕。罗叔听说江挚的女朋友来了，来看看你。”
温柠看向罗牧。
发现罗牧也在看着她。
温柠瞪了他一眼。
虽然梦里知道了杀自己的人不是这个刀疤男人，但温柠知道他和陆绍哲他们都是一伙儿的。
都是坏蛋。
温柠对陆绍哲这伙人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陆绍哲扭头对罗牧说道：“罗叔，这就是江挚的女朋友温柠。现在就等江挚自己来找我们了。”
罗牧向前走了几步，越过了陆绍哲。
态度讥讽说道：“你男朋友真是个糊涂蛋！非要连累你一起死。到了这里，你插翅难飞！你还是祈祷江挚快点儿出来吧！”
温柠望着罗牧，原本厌恶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浓烈惊讶，又迅速恢复平静。
她微微抬眸，看向罗牧身后的陆绍哲。
陆绍哲正倚在门框上，懒洋洋地看着他们。
温柠迅速稳定了心神，朝罗牧冷冷说道：“你们一个个烦不烦！”
罗牧：“再乱吵，信不信现在就把你扔到海里去喂鱼？”
“喂鱼就喂鱼！”
“你这个丫头真是跟江挚一样糊涂蛋！”
“你才是糊涂蛋！”
罗牧将双手放在身前，小幅度打了几个手势。
确保身后的陆绍哲看不到，而温柠可以看到。
温柠脑子虽然没搞清楚状态，但仍然快速理解着罗牧打给她的手语。
一边故意跟罗牧吵架。
屋外有人走近，找陆绍哲。
陆绍哲朝屋子里看了一眼，离开门口，和门外的人谈话。
温柠见陆绍哲走开，快速打手语：“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罗牧眉头皱起，目光急切：“江挚让我来的，你信江挚就好。等下我们一走，你马上离开！”
恍惚之间，温柠觉得眼前这个人的眼睛有几分熟悉。
“你是谁？”温柠继续打手语。
罗牧抿紧了嘴唇。
往门外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对温柠打手语：“我是爸爸！不要再问了，爸爸不会害你！”
温柠耳畔轰鸣一声。
整个人从头到脚打了个激灵。
怎么突然有个长得陌生的男人，在毒贩的老窝里，说是她爸爸？
温柠迅速让自己神智归位。
现在是紧急时刻，她不能乱。
温柠眯起眼睛，盯着罗牧的眸子，打手语试探道：“我七岁生日的时候，咬过你哪只耳朵？”
罗牧叹口气。
听出温柠的试探想诈他。
长这么大了，她还是这么古灵精怪。
罗牧低头，挽起右臂衣袖。
小臂上方靠近肘心处，有两排不太明显的小牙印儿。
温柠瞳孔微缩，巨大的震惊让她下意识咬住了下唇。
眼前这人，真是她的爸爸。
“罗叔，周叔让你去一下6号实验室。”
陆绍哲忽然走到门口，冲着屋子里说道。
罗牧假作无意将袖子抚平。
罗牧转身，对陆绍哲说：“好。一定要看好这个蠢丫头，我去老板那边看看。”
罗牧离开了屋子。
陆绍哲站在门口，对温柠笑了笑：“睡吧，表姐。晚安。”
说完，门再次被关上。
温柠听到上锁的声音。
脑袋里面仍是混乱的。
温柠逼回所有的疑惑和酸涩，让自己立刻恢复冷静。
等外面没了动静，温柠立马绕过床尾，走到东面墙壁的右侧。
她蹲下，用手掌沿着墙角缝地板向上，测量了四个手掌的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