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归打仗,但是屠杀老弱妇孺……
陆羽了解自己的父亲,他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的。
裴成冷笑,“污蔑?我说的桩桩件件都是真的,哪来的污蔑二字?”
“你亲眼看到的?”陆羽反问。
裴成闻言重重哼了一声,“我是没亲眼看到,可是当年那些刽子手,分明就是你父亲的人!满府上下,无一生还……竟然连几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既然没有亲眼看到,那你又怎么敢断定,这一定就是我父亲下令做的?”
“当年闯入我们府上的就是神鹰军!而神鹰军的主帅,不是你的父亲又是谁!”裴成几乎是咆哮着喊了出来。
陆羽却依旧不为所动,“仅凭你这几句话,别想把脏水泼到我父亲身上。”
“这是铁铮铮的事实,你以为你们不承认,它就是假的吗!你们陆家人手上沾着的鲜血,多了去了!”
“所以,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陆羽问。
裴成瞳孔微微抽缩,撇过脸看向了别处。
陆羽神色淡漠,“不愿意说?可以,回去之后有的是办法让你吐出来。”
“带走!”
御风把他们三人捆在了一根绳子上,拉着他们走在前面。
陆羽和云裳跟在后面。
回想起来,云裳还是有些不解。
“你怎么知道那对夫妇是在骗我们?”
陆羽淡淡说道:“之前,他在衣服上擦手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他手心,上面不少老茧,看起来像是习武之人,但我又考虑到这人以打猎为生,或许手上有些厚茧也是正常。”
“后来呢?”云裳又问。
“后来,我发现他妻子也不太对劲,她的手上同样带着厚茧。”
云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这些细节,她还真没发现。
要不是陆羽,他们估计就被骗到陷阱那去了。
下了山之后,他们本想找个客栈的,一番思虑过后,决定去安本县县衙。
县衙相对客栈来说,比较安全,关押他们也更方便一些。
县衙内,得知陆羽来了,安本县的县令跌跌撞撞地迎了出来,甚至连官帽都带歪了。
一见陆羽,他就朝着陆羽跪了下来,额头重重磕在了地上。
“下官安本县县令刘洪,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定北王恕罪!”
“见过王爷!”
后面的衙役等也跪了乌拉拉的一片。
陆羽抬了抬手,“起来吧。”
“谢王爷!”
年过五十的刘洪在身边衙役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始终低着头,连看陆羽一眼都不敢。
“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陆羽淡淡道:“指教谈不上,只是过来歇个脚,另外,借安本县县衙牢房一用,还请刘大人安排一下。”
“是是是,下官一定安排妥当!”
刘洪让出了位置,“王爷,里面请!”
陆羽抬脚,带着云裳和御风走了进去。
至于裴成和那对夫妻,被关在了县衙牢狱当中。
县令刘洪没有自己的私宅,就住在安本县衙署内院,条件实在算不上好,刘洪本想将他们安排到客栈里,陆羽见内院还有几间客房,便提议留下来。
至少离牢狱近一点,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措施。
于是,当天晚上,陆羽等人被安排在了内院客房。
刘洪准备了一大桌子菜招待几人。
云裳暗中检查了一遍,给了陆羽一个眼神。
陆羽点了点头,对御风说道:“吃吧。”
这一路上,御风都没怎么吃好,今天总算是能尽兴了。
用完餐,他们各自回各自房间休息了。
陆羽虽在歇息,却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忽然,他猛然睁开眼睛,快速披上外衫,将门开了一点点缝。
对面屋顶上,几道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他们去的地方,是牢狱的方向。
陆羽当即提上剑出门,却和御风碰到了一起。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走!”
牢狱之中,六名黑衣人轻松将守卫的狱卒放倒,悄悄潜了进去。
狱中常年见不到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
整个大牢,只有一个牢房关押了人,他们顿时锁定了那个位置。
为首的黑衣人顿时走了过去,将牢房的锁链劈开,走进去,借着黑暗中朦胧的月色,提剑朝床上隆起的被褥狠狠刺了下去。
瞬间,他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另一只手用力将被褥掀开。
里面除了一个稻草人,什么都没有。
不好,他们被人算计了!
“快撤!”
黑衣人想要逃离,可陆羽和御风却出现在了出口处。
大牢为了防止犯人越狱,一般都只会有一个出口。
唯一的出口被人堵住了。
他们哪还能不知道,这分明就是一个陷阱!
看到这些黑衣人,陆羽几乎可以确定,他们就是血刃的人。
还好他提前做了一手准备,不然裴成估计就要被灭口了。
几个黑衣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迅速拔出武器,向陆羽和御风发起了攻击。
陆羽和御风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一时间,牢狱里刀光剑影,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陆羽身形矫健,剑法凌厉无比,将两名黑衣人逼得毫无还手之力,稍一不慎便会命丧至此。
跟陆羽缠斗的黑衣人见状,顿时又分出来两名,朝着陆羽这边攻击而来。
陆羽以一敌多,暂时被牵制住了。
黑衣人们相互配合,试图冲破防线逃出去。
御风左手右手成拳,同时砸在了面前两名黑衣人的胸口上。
将他们解决掉,迅速加入陆羽这边战局。
很快,为首的黑衣人应接不暇,露出一个破绽,陆羽长剑横扫,将他腹部划开了一道伤口。
黑衣人吃痛,招式也慢了下来,陆羽看准时机,剑锋挑飞他的武器,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黑衣人顿时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墙上又掉下来,斑驳的墙壁顿时出现了蜘蛛网般的裂纹,周遭灰尘四起。
剩下的几人很快被陆羽和御风解决了,没留下一个活口。
血刃的人都是死士,哪怕用再重的刑罚,他们也不会开口吐露半个字,没有审问的意义。
另一间客房里,云裳守着被绑的三人,终于等到了陆羽他们回来。
“都解决了?”
陆羽点了点头,“都解决了。”
说着,他的目光落到了裴成的身上,上前去把堵着他嘴巴的布条抽了出来。
“你知道那些人,是去做什么的吗?”
裴成闻言,眸色暗淡了一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他依旧什么也不说。
陆羽道:“其实你知道,对吗?你被抓住之后,你后面的人绝对不会再希望你活着。”
“那又如何?”裴成表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以为我会轻信你这三言两语的挑拨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这么多年的隐忍,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你不信吗?那也没关系。”陆羽对他语气中的讥讽之意毫不在意,“第一次不成,总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知道的东西不少,他们应该不会任由你落在我的手里。”
裴成紧紧抿着嘴,不说话了。
从厢房出来时,县令刘洪和几个衙役也赶到了。
“王爷!王爷!下官方才听到动静,大牢那边有人来劫狱吗?”
瞬间,陆羽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他的身上。
“我看刘大人也不是从大牢那个方向过来的,怎么知道是大牢那边出事了?”
刘洪脸色顿时一僵,很快便恢复了原样。
“下官、下官也是听到那边有动静。”
陆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没想到刘大人年纪这么大,这耳朵倒是挺好的。”
刘洪尴尬地赔着笑,“让王爷见笑了,让王爷见笑了。”
一个衙役匆匆跑了过来,“王爷,大人!大牢里有好几具黑衣人的尸体!”
“啊?这……”
刘洪下意识看向了陆羽。
陆羽道:“这些是来灭口的刺客杀手,已经伏法,处理了吧。”
“遵命!”
见衙役走开,刘洪试探道:“王爷,那几个犯人可还……”
“一切安好。”
刘洪见状,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对上陆羽的视线,他先是愣了一瞬,随即立马解释起来,“王爷,下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犯人能让王爷亲手押送,想必非同小可,若是在我这里出了问题,那我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刘大人不用慌,本王也没说什么。”陆羽道。
刘洪用手背擦了擦额上的汗,弯腰拱手,语气中带着歉意,“是下官失职,让王爷受惊了,还请王爷恕罪!”
“行了,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是!”
跟陆羽告别之后,刘洪便带着自己的人回去了。
路上,身边一个衙役忍不住问道:“大人,您说那几个犯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竟然能让定北王亲自押送?”
刘洪停下脚步,抬手朝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呵斥道:“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
衙役捂着自己的后脑勺,“我也是好奇,就随便问问嘛。”
“定北王的事也是你能过问的?你要是不想脑袋从脖子上掉下来,就好好管住自己的嘴,知道了么?”
“是是是,卑职知道了!”
忽然想起什么,刘洪又问道:“对了,你刚刚怎么知道是大牢那边出事了?”
衙役道:“我也是猜的,您看,白天定北王刚抓了几个犯人放到了我们安本县大牢里,晚上就传来了打斗声,这定北王谁敢动啊?所以我就觉得是来劫狱的。”
刘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你小子,以后还是少抖机灵了!”
衙役面色一僵,另一只手已经悄悄摸上腰间的刀把。
“不该问的,千万不要问。”刘洪说道。
衙役沉默了片刻,随后慢慢把自己的手放下来了。
“是,谨记大人教诲。”
接下来的一晚上,相安无事。
陆羽等人第二日便要启程回京了。
那对夫妇手上有人命,陆羽留下来让刘洪按照律法处置了。
刘洪准备了一大桌子菜,为他们饯行。
来的时候轻装简行,两日便到了,但此刻带上了个裴成,速度便慢下了许多。
陆羽倒也不是多赶时间,只要在南虞使团来京之前赶回去就行了。
而南虞使团来京还有小半月,只要半路上不出岔子,在时间上是完全足够的。
一连赶了四日的路,明天终于能到京城了。
荒山野岭之中,前面竟然有一丝微光。
走近之后,才发现是一家破旧的驿馆,木门已经有些腐朽,上面挂着的灯笼也蒙上了一层灰。
御风上前拍门,“有人吗?”
“有人吗?”
很快,里面传来了些急促的脚步声,“来了来了!”
御风当即停止了拍门,往后退了一步。
门栓被拉开,“吱呀”一声,老旧的木门被打开,发出让人牙酸的刺耳声音。
一个年轻男人探出了脑袋,看到陆羽几人,眸中顿时迸发出惊喜。
特别是云裳,让他眼前一亮。
他强行把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看向陆羽,“客官,住宿吗?”
“嗯,住宿。”
年轻男人连忙把木门拉开,“几位里面请!”
随后,便朝里面喊了一声,“老板,来客人了!”
驿馆的面积并不大,只放了几张桌子,除了他们之外,再没有别的客人了。
“来人啦?”厨房里探出一颗圆润的光头,“哟,这么多客人?”
陆羽几人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裴成则被绑在了一旁,嘴里也塞着布条。
小二多看了裴成几眼,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问什么。
他一边拿抹布擦着手,一边问道:“几位想吃些什么?”
陆羽随意说了几个菜名,“就这些吧。”
“好嘞!马上就好,几位客官稍等!”
说完,便转身进了厨房,年轻男人也跟进去帮忙了。
说来也奇怪,这驿馆外面破旧不堪,但里面却打扫得挺干净的。
陆羽看着面前的桌子,上面布满刀剑的划痕,用手轻轻一抹,还有淡淡的红色。
不仅仅是陆羽,云裳也逐渐发现了不对劲。
空气中除了老板煮菜的香味之外,还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陆羽是上过战场的人,对于这股味道,简直不太太熟悉。
分明就是人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