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银币落回掌心,莱尔斯睁开双眼。
花纹面朝上……「真理会」的正式成员依旧没有进入弗洛市。
莱尔斯紧接着针对这个问题再度占卜了三次。
“不倒翁”给出的答案一致。
真红老登果然是在诈我……莱尔斯舒了口气,对明天的行动多了几分信心。
……
弗洛市,西南城区。
飞驰的马车在某个小庄园内的城堡前停下。
“瑞恩大人,我们已经到了。”
车夫淡漠的声音响起。
即使车上的人因失血过多而将要陷入昏厥,他的语气依旧没有丝毫波动……他的思维能力已经被买走。
私人车夫只要会给主人驾车就够了。
这也就导致了马车上,已经失血过多而头晕眼花的西装男瑞恩,只能强撑着身体爬下马车,一步步走向城堡大门。
他的皮鞋甚至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血脚印。
对于这位重伤的城堡主人,路过的仆人仿佛没有看到对方已经受伤,机械而木讷地弯腰行礼。
“晚上好,拉瑟姆大人。”
拉瑟姆是瑞恩的姓。
瑞恩完全没有精力理会这些仆人,他连走路都需要用尽全力才能保证不摔倒。
踉跄的步伐犹如行走在悬崖间的钢丝上,瑞恩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无助和孤独,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抛弃他。
直到他摸索着进入城堡地下室,取出一管猩红的液体倒入口中。
温热的感觉取代了虚弱感,仿佛将要溺死之人终于被捞出水面。
瑞恩的意识逐渐恢复清醒,胸口里的子弹在血肉再生的作用下,被一点点挤出他的身体。
这个过程并不好受。
瑞恩下意识地去推右眼的单片眼镜,结果只推到眼皮。
“真是狼狈!”
瑞恩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凶狠,干脆地捏住被挤出三分之一的子弹,用力将其从胸口拽出,放在眼前,旋转着打量。
在白炽灯的橘黄灯光下,染血的黄铜子弹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向瑞恩无声昭告着,在弗洛市这座被严厉法规束缚的城市里,出现了某个可以无视法律的暴徒。
瑞恩心底涌现一丝不安,但随之而来的是潮水般的贪婪。
“如果我能掌握无视法规的秘密,我将成为这座城市的皇帝!”
瑞恩把玩着手中的子弹,任由自己的鲜血将手指染红。
他没有正眼看到枪击自己的混蛋的面容,但这不妨碍他的猜测。
“那家伙是怎么做到的呢?”
“依靠某种特殊的魂器?还是某种信物?”
瑞恩边思索着,边去推右眼的单片眼镜,然而手举起后便停顿在半空。
他不是没想过那人本身就很特殊,只是这个念头刚闪过便被他否决了。
几百年来都没出现这么特殊的人,那家伙凭什么?
“找机会试探一下。”
“顺便写信问问那些家伙,看他们是否知道……”
提到“那些家伙”,瑞恩的眼神复杂,恐惧中夹杂着愤怒和深深的不解。
将手中的子弹抛在书桌上,瑞恩走到一旁的酒柜边,握住某瓶酒,用力下压。
一声轻响过后,酒柜向另一侧缓缓移动,露出隐藏在后方的幽深门廊。
瑞恩眼底闪过一丝烦躁,提起一旁的煤油灯,抬脚走进门廊中。
“汤姆的魔法阵也莫名其妙失效,这破城市越来越危险了……”
深邃的通道里,瑞恩骂骂咧咧的声音回荡着,缓缓消失。
……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八点,莱尔斯和霍尔准时出现了月亮侦探事务所。
亚瑟拿着报纸坐在沙发上阅读,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见二位成员进门,亚瑟放下手中报纸,嘴角勾起些许弧度:
“昨晚的经历怎么样?”
“老实说,不太好……不过我们倒是遇到了一位美男子,他表示很想和我们英俊的会长度过美妙的一夜~”
莱尔斯赶在霍尔回答前,揶揄着说道。
亚瑟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旋即严肃地咳嗽了两声:“说正事!”
“那位老鼠头子昨晚出现了,但是没能抓住……”霍尔语气有些灰心。
亚瑟靠在沙发上的身体微微坐直。
“详细说下行动过程。”
莱尔斯将昨晚的事情详细说了遍……当然,帮助贝蒂找回已故情人的爱这一环节就免了。
“……希望那位犯人能给我们提供些线索。”
莱尔斯最后说了句。
亚瑟点了下头。
“这次失败很正常,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能够及时反应过来,将那只老鼠头子打伤,逼迫他逃离,保证了证人的安全,已经算是一次成功的行动。”
霍尔的脸色好看了些许。
片刻后,莱尔斯和霍尔再度进入审讯室。
经过一夜的煎熬,那位燕尾服男人的眼神灰败,低垂头颅注视着地面,看上去已经对生活彻底失去信心。
等到莱尔斯和霍尔坐到审讯桌对方,燕尾服男人抬起头,露出满是血丝的眼睛。
“你们害死了我的妻子和孩子。”
燕尾服男人的语气既不愤怒也不悲伤,似乎只是在陈述某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霍尔的表情僵了僵,喉咙里好像卡了根刺,审问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来。
莱尔斯的眉头微微皱了下。
“煞笔。”
莱尔斯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原以为燕尾服男冷静一晚后,会认清谁才是罪魁祸首,主动配合。
没想到依旧冥顽不灵。
这句话让燕尾服男人愣了愣……他没听错的话,对方居然辱骂自己这个受害人?
于是他了无生气的眸子浮现出些许愤怒。
“你的妻子和孩子就是被你这种煞笔给害了吧?”
莱尔斯没有理会对方那可悲的愤怒,继续说道。
“如果你没有跑去地下赌坊,没有输得付不起赌资,你的妻子和孩子会落到被挟持的地步?”
“甚至她们可能被不是被挟持,而是……被你抵押了。”
莱尔斯冰冷的话语落下的瞬间,燕尾服男人身体猛地颤抖了下。
很显然,他心底那肮脏不堪的秘密已经被戳穿。
他之所以不敢将矛头对准那位「贪婪」,只是因为不愿面对自己的不堪而已。
“你不会以为那家伙会好心留给你五枚金戒指吧?如果不是我们,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趁着对方心理防线被攻破,莱尔斯补充说道。
燕尾服男人神色一阵变幻,他想要大声反驳歇斯底里,可最终垮了下来,认命般闭上眼睛:
“不……他之所以将这五枚戒指留下来,仅仅因为在他眼里,这是垃圾。”
“这根本不是黄金和宝石,是用黄铜伪造的东西……”
燕尾服男人没说的是……真正的戒指早就被他卖了。
这会轮到莱尔斯愣了愣……所以面前这位男人之所以落进那位「贪婪」的陷阱,就是为了保住面子?
早就听说这些贵族们极其注重自身的体面,就算已经穷困潦倒也要维持出行时的马夫和一定数量的佣人。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莱尔斯并不关注这些,问出自己关心的问题:
“那么现在愿意配合我们了吗?”
燕尾服男人神色挣扎了阵,没有回答,反而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们能保证抓住那家伙,并将我妻子和孩子带回来吗?”
“我保证。”霍尔眼神坚定。
燕尾服男人注视着霍尔的神色,深深吐了口气。
“希望你们不要骗我。”
“关于那家伙的信息我全部都忘记了,只记得是他带我去的西北城区……
虽然关于他的真实身份我已经遗忘,但我可以肯定他就住在西南城区,而且在一周前参加过唐顿子爵举行的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