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说的都和别的人不一样,没有人亲眼见过宁城的惨剧,他们只是道听途说,除了月娘。
月娘是唯一一个说出宁城覆灭细节的人,她说宁城不是死于神出鬼没的冀国军队,也不是死于被冀国驯服的那一支魔兽骑兵,而是死于一种植物。
一种可以吸食鲜血,狩猎生命的植物。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可杜玉山站在宁城外看着宁城从城内蔓延到城外的米粒大小的血色花朵,又不得不相信。
这里太安静,又太整齐了。除了血色什么也没有。
杜玉山往前一步,却被眼疾手快的月娘拽住,“大人,不能去。”她张着嘴,嘴里却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她拽着杜玉山,神情惊恐。
“它们能听见、看见。”
杜玉山看着月娘的嘴,辨认出了她说的话。
杜玉山收回了脚,对其中两个下属吩咐几句。两人消失,过了一会儿,一人拽着两只不知道从哪里走失的家鸡和一只野狗。两人用了点力气,将这三只活物抛向了那人畜无害的血花丛。
那三个活物还没有落地,就有血色花朵蓬散如血雾,飘飘然向着它们覆盖而去。
一行人眼睁睁的看着三只动物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变成了皮包骨轻轻的落在了地上。
杜玉山的几个下属面面相觑,但动作不自觉的放轻了很多。
虽然他们相信杜玉山的实力,将能覆灭一城的恐怖植物也让他们警惕万分。
“大人……”
在外,下属会喊杜玉山大人,不会暴露杜玉山的身份。
他们也是不建议杜玉山以身犯险的。
杜玉山做了一个手势,示意离开,等走得够远,杜玉山回头看了血色宁城一眼。
有月娘刚才拽的那一把,杜玉山已经完全消除了对月娘的身份的猜忌。
她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但杜玉山也接受普通人中出现不同寻常之人的可能。
这样的女子被困于后院隐私之中,有些可惜。
“大人,接下来我们去哪里?据咱们的线人所说,冀国女帝应该在宝州城或者罗城,其余城市内并没有人见到过她的踪影。”
杜玉山道:“我们去罗城。”
宝州城已经成为了寞黄人的领地,城内生活的居民不再有临昌人,周围附属城镇内的临昌人也因为一次又一次的战争离开故土。杜玉山会隐瞒身份,但他的演技并不突出,混在寞黄人之中可能会出现鹤立鸡群的效果,故而即便杜玉山认为乌凤呈在宝州城的可能性更大,他也不能就这么直接过去。
罗城虽然也在乌凤呈的管辖内,但罗城并未像宝州城一样被替换成一座完全属于寞黄人的城池,再者,杜玉山手里还有一张有关罗城的底牌。
两天过后,杜玉山等人抵达罗城附近。
杜玉山藏在罗城外的一家人家中,这家人曾是罗城城主府的下人,对罗城城主忠心耿耿。
杜玉山等人藏在里面,联系上了被软禁在京都的罗城城主的大女儿——罗虹英。
罗城沦陷之际,罗虹英外出处理罗城与其他城市的合作事宜,带走了罗城的一部分守军。罗城沦陷之后,罗虹英在各处游说,以极其出色的政治手腕保住了罗城城主的爵位。但林峰失败之后,任凭罗虹英巧舌如簧,也不能改变睿泽帝恼怒的现实。
罗城城主被剥夺了爵位,随大皇子一起被降的罗韶丽的军职也被剥夺,但暧昧的是,睿泽帝随后又给了罗虹英一个小小的爵位。罗虹英每年可以从临昌国朝堂手中获得一定的俸禄,但罗虹英的爵位无法让她继承一座城池。
不仅如此,睿泽帝在京都给罗虹英开辟了一座府邸,随后她便被召回京都,被软禁起来。
杜玉山对睿泽帝的所作所为不予置评,只是暗中联系上这个智慧非常的女人,向她询问是否有别的方式可以不通过城门进入罗城。
罗城有暗道,并且是只有城主和大女儿知道的暗道。
罗城城主虽然一直没有立少城主,似乎也一直在罗虹英和罗韶丽中纠结,但罗城很多实际上的少城主权益,罗城城主已经提前交给了罗虹英。
将罗韶丽推出了和罗虹英打擂台,一个是罗城城主还不甘心将权柄交给下一任城主,如果早早的立下了少城主,以罗虹英的手段极有可能会将罗城城主架空。
另一个原因,便是在睿泽帝为首的临昌国核心权力的心中,罗虹英与云国关系密切,比不上土生土长的罗韶丽。
杜玉山避开睿泽帝的耳目与罗虹英联系是一个冒险的行为,这会引起睿泽帝的不满,但杜玉山不在乎。杜玉山身居高位也不得自由,那高高在上的睿泽帝也有自己不得不做的事情。
这一次杜玉山若是能拿下冀国女帝,朝中立杜玉山为第一继承人的声音必然空前盛大。
杜玉山是元风长公主的儿子,他和她的母亲一样都是皇室中人,而且杜玉山从的是母姓,让杜玉山继承大统不会获得皇室其他支脉的坚决反对。
杜玉山也有傲气。
他要让睿泽帝不得不为他退步,到时候,即便睿泽帝知道了这些动作,那又能如何呢?
罗城暗道是极隐秘的事情,杜玉山不仅不会带上月娘和谷梁腾,甚至都没有在两人身旁商议行踪。
月娘知道他们在打探消息,也猜到了他们正在想办法进入罗城,但她不知道杜玉山他们打算如何进入城内。
罗城封禁,非冀国士卒不得出入。
不过,月娘觉得那个“大人”是个很危险的人,他或许真的可以想办法进入其中。他们不会带上自己,或许会圈禁她们,避免她们在他离开之后生事,也有可能会选择直接杀了她们。
月娘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微微一笑,她已经将自己想传递的送到了乌凤呈的手中。
乌凤呈走进罗城大牢,那里关押着一个熟人和一个女人。
“好久不见了,梁太尉。”
看着被锁住琵琶骨的独臂男人,乌凤呈笑吟吟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