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月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血液瞬间冲上她的天灵盖,就连耳朵尖都烫得生痛。
“别、别问……”
她下意识抽开手。
方才自己的举动就已经够羞人的了,怎么这人还硬要逼她说出原因?
可戚缙山被那一下抽离的举动激起了心底莫名的鼓噪。
“夫人,告诉我。”他眸中神色难辨,嗓音里压着抑制的迫切,“我想知道。”
想知道什么啊!
谢明月紧紧咬着下唇,整个人被一股窘迫所笼罩。
“夫君,你不若冷静冷静……”
她脸颊飞上一片红,讷讷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连她自己,也觉得方才的那个吻里似乎夹杂着一种失控的感觉。
这种感觉危险而陌生,令谢明月不敢再去回想。
她轻轻抿着嘴,静静站在那,有些尴尬。
她并没有与男子相处的经历,也许,她心底慢慢对他生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愫,可就这般让她说出来……
这幅抗拒的模样落在戚缙山眼里,令他眸色透出一种凌厉。
“是不愿意,还是说不出口?”
凝视着她躲闪的眼睛,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侧脸。
动作比起刚才的缠绵缱绻,没什么温度。
谢明月感受到他的疏冷,皱了皱眉。
“为什么一定要说?”她瞪圆眼睛,像只炸着寒毛的狸花猫,竖起了一道无形墙。
越是强迫,她就越是不想遵从。
“戚缙山,你行事时,想过我的感受吗?”
他总是在某些时刻,有着近乎偏执的态度。
可她从小到大,最不喜欢的便是被人掌控。
戚缙山一愣。
谢明月没有等他回答。
她觉得戚缙山应当是未曾想过的,他身居高位已久,而她如今不过是个仰仗他鼻息而活的人。
也许他高兴时,她是宝贝,他不高兴时,就如那日醒来时一样,冷眼相对。
“其实方才我很欣喜的,”她自嘲地笑了笑,突然吐出一口气,“因为喜欢,所以主动,这是你想听见的话吗?可逼着我说出来,我们谁会欢喜?”
戚缙山抿着薄唇,手背倏然绷起青筋。
正巧院里来了个小丫鬟,停在较远的地方,谢明月用力看了他一眼,便飞快地扭头走了。
树下似乎还飘荡着她身上好闻的香味,戚缙山抬手抚摸着犹带水泽的薄唇,久久没有动作。
谢明月走到小丫鬟面前。
“何事?”
她的面色有些冷,小丫鬟不免担忧夫人与大爷是否又起了争执。
“夫人,西苑那边,二老爷和三老爷家的老夫人带着小姐们过来了,在侯夫人院中,说是要商议春花宴的事,侯夫人遣人到院中找您呢。”
谢明月一听,便知麻烦事来了。
“西苑的人也真会挑日子,不知是要商议宴会,还是来看上午落幕的好戏。”
她远远看了依旧站在树下不动的戚缙山一眼,气得转身:“走吧。”
罗氏院内,花团锦簇似的围满了女眷。
三老夫人金氏昨晚被丈夫提前赶回去了,如今心里好奇得紧,正巴着罗氏,不着痕迹地打听。
“大嫂,恭喜呀,晚晴这就又有啦?”
金氏笑得花枝乱颤,仿佛昨晚宗祠被烧的不是戚家。
她是觉得,事情过了就过了,再提这些,平白令人难受,不如只捡好听的说,听到的人心底也舒畅。
添丁这种大事,金氏自然是挂在嘴边多多夸耀,谁知罗氏噙着淡笑,并不怎么接话。
儿媳有孕,婆婆却不开心?
金氏皱眉细思,这时三老爷的夫人马氏笑呵呵开口:“这感情好,修玉也回京定下了,晚晴又有了身孕,咱们的侯府马上要热闹了。”
金氏被马氏一提醒,这才惊觉哪里不对。
谢晚晴有孕,可之前戚修玉好几个月未归啊!
难怪罗氏不高兴,这谢晚晴怀的,是戚家的种吗?
可若不是,罗氏还能让她安稳待着?
金氏一时琢磨不透了。
正巧谢明月进门,她一抬眼,见谢明月身上披着一条绿叶桃粉帔帛,飘逸动人,心中顿时暗暗称奇。
大房的媳妇多年不怎么出现,如今打扮起来,当真是风华神仪。
只是当着罗氏的面,金氏是不敢夸的。
谢明月扫了一眼屋内,一一叫过人:“二婶、三婶,还有两位妹妹,都在呢。”
西苑共三房人,俱是顺清侯的庶弟成家。
二老爷与金氏育有一子一女,女儿戚桃柔已经出嫁,儿子戚浩松还未及冠;
三老爷与马氏育有两女,正是在座的两个妙龄少女,戚梦寒与戚慧语;
还有四老爷,丧妻后一直在外云游,并不在府中,与亡妻育有一子戚陆臻,如今还未到考学的年纪。
“见过大嫂。”
两个姑娘乖巧地叫了人,金氏见罗氏不做声,便没有说什么。
今日来前,她与马氏商量过了,春花宴是大场面,府中女眷合该做新衣,置办首饰,以往,这些都是谢晚晴从公中操持的,如今管家权回到了罗氏手上,她们只能来找罗氏。
“缙山这媳妇,真是光彩照人,这身段、这模样,天下再没有第二个了。”
没想到罗氏突然开口,朝着她们微笑夸赞。
金氏懵了,忙跟着附和:“是啊,明月,你如今病好后,越发和花朵似的了。”
谢明月还记着金氏那晚对她的不客气,她没给金氏脸,只是朝着罗氏一笑:“母亲就会打趣我。”
金氏自讨没趣,又被一惊。
母亲?
众所周知,府中两位平妻,大房和二房各叫各的,怎么今日谢明月突然改了口?
罗氏一听,心道顺清侯说的话果然不错。
谢明月是有分寸的,只要她不出格,大房自然会孝敬她这正室老夫人。
她眼神一闪,慈爱道:“你当得。”
谢明月扯回正题:“婶婶与妹妹们来,是为了春花宴么?”
金氏一喜,正要接话提出置办行头的事,罗氏清清嗓子。
“没错,今日要你婶婶与妹妹们来,也是为了商议,长公主近些年爱在宴会上出奇招折腾人,也不知这回春花宴,长公主又要做什么。”
谢明月一听就明白了。
以前长公主偶尔在自己府上办小型宴会,邀请的人不多,都是身边极为亲近的人,她也在其中。
长公主喜欢在宴会上设个题目,然后考验座下女眷,有时候,还会拎着她们随身伺候的婢女婆子问。
若是答上了,便是大大有赏,若是答不上,长公主就要不高兴。
宣武侯家的女儿就因为婢女答不上长公主提的问题,被当众拉了面子,哭着离席。
平心而论,谢明月也不喜欢这般行径,可长公主要闹,其他人只得陪着。
一提到长公主这毛病,金氏脸上立刻没有笑意了。
“大嫂,能否提前从长公主那打听打听,也好让咱们有个准备呢。”
她想到这些年在席间丢脸的那些人,顿时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称病躲过去算了。
罗氏没好气:“咱们哪来的门道去打听长公主的事?”
马氏在一旁出招:“明月以前在谢家,不是常去长公主府上吗?明月,你可有什么法子?”
谢明月垂着眼帘。
她自然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