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位置在离香悦湾地下停车场入口不足五百米的地方。
这儿差不多已经算进入香悦湾的小区范围,宽敞的双车道,人车分流的设计,只有进出停车场的车会走这里。
姜宁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突然从旁边的绿化带里冲出来,她自问反应还算迅速,可踩刹车的时候还是撞上去了。
陆骋按住她,“没事儿,我去看看。”
他听见动静了,撞得挺瓷实,怕现场太惨烈吓着她。
姜宁摇摇头,推门下车。
因为马上要下停车场了,加上是弯道,她提前减了速,最多也就二十码,想来应该不会撞得很严重,只是动静听起来吓人。
被撞的是个年轻女人。
大冬天的,穿着单薄的丝质睡衣,披头散发,仰面躺在路中间。
没有血,也看不出明显伤痕。
姜宁松了口气,定睛再看,神色微变。
这不是赵文莹吗?
就孟清月口中那个患重度抑郁的表妹。
赵文莹一开始眼神呆滞的望着天空,等姜宁靠近,缓缓转动眼珠子望向她,瞳孔猛缩,一下子窜起来抓着她的胳膊。
“是你,你是孟清月那个帮凶,是你帮着她抢走了我的孩子!”
赵文莹情绪激动,险些把姜宁拽得摔倒,陆骋大步过来,扣住她的手腕反手一拧,干脆利落的把人控制住。
他刚准备打120,现在看来应该不用了。
就这反应,说是动如脱兔都不夸张。
赵文莹像是不知道疼似的,疯狂的挣动身子,卡卡两声,自己把手臂弄脱臼了。
陆骋没想到她这么生猛,皱着眉头松开手。
姜宁推着陆骋后退,努力安抚赵文莹,“我不是孟清月的同伙,也没有帮她抢你孩子。”
赵文莹看看她,又看看旁边的陆骋,一双眼睛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那你那天为什么报警?”
姜宁耐着性子解释,“我只是担心你和孩子的安全。”
赵文莹精神状态不正常,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讲得通道理,偏偏现在这种情况,又不能丢下不管。
不知道赵文莹是不是听进去了,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姜宁冲陆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报警。
陆骋正准备摸手机,赵文莹突然拔腿冲向姜宁。
怕她会有过激行为,姜宁下意识后退,陆骋则往前挡在前面。
没想到赵文莹膝盖一弯,冲姜宁跪下了。
脱臼的手自然垂落,另外一只能活动的手揪着陆骋的裤脚。
眼泪在一瞬间蓄满眼眶,扑簌簌的往下掉,赵文莹仰着头,伸长脖子,泪水顺着眼角没入头发里,忐忑又满怀希冀的望着姜宁,“求求你,帮帮我!”
姜宁摸不着头脑。
只是对方哭得实在可怜,不由得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对待有精神障碍的人,自然是要依顺着,免得再刺激到对方。
于是姜宁试探着朝她伸出手,“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听我的话,我先送你去医院检查身体,然后你再慢慢告诉我需要我帮什么忙,好不好?”
赵文莹用力点头,握住姜宁的手慢慢站起来。
姜宁拉开副驾门让赵文莹坐进去。
陆骋拿出手机,不动声色的冲着赵文莹拍了张照片发出去,然后再坐上车。
姜宁调转方向去医院,刚驶出路口,和一辆黑色商务车擦身而过。
商务车的车窗贴着黑色的防窥膜,车里的人看到A8副驾驶的赵文莹,飞快拨了个电话出去。
“人找到了,不知道在谁车上……好,我知道怎么做。”
姜宁就近去了锦城第一医院。
路上看到街边有服装店,顺道买了件长款羽绒服给赵文莹裹上。
赵文莹这会儿知道疼了,满头满脸的汗,走路也开始顺拐,脱臼的手僵着不敢动。
医生摸着骨头,卡卡两声把错位的胳膊接了回去,听姜宁说完情况,建议再做个全身检查。
毕竟被车撞一下可大可小,万一有问题就好及时采取治疗措施。
姜宁自然是没有异议,赵文莹却很排斥,躲在她身后拼命摇头。
可能是当过小学老师的缘故,姜宁耐心十足,“你不听医生的话检查身体,我怎么帮你的忙?”
两件事其实没什么必然联系,不过赵文莹明显脑子不够使,愣愣点头答应下来。
医生拉上帘子,让赵文莹躺在里侧的小床上,姜宁则在帘子外等候。
几分钟后,帘子突然剧烈晃动了几下,与此同时,女人轻微而细碎的呻吟传出。
姜宁皱眉,飞快走向帘子。
医生先她一步掀帘子出来。
五十左右的男医生,即使戴着口罩,也能从眼睛里看出慌乱。
耳朵和脖子也是通红的。
姜宁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走到帘子后问赵文莹,“怎么了?”
赵文莹眼里含泪,摇头,拉上羽绒服的拉链走出去,冲着医生九十度鞠躬,“对不起……”
医生坐在椅子上摆了摆手,说:“你先出去,在外面等着。”
赵文莹又说一声“对不起”,才走出诊室。
姜宁急迫的问:“医生,她这是……”
医生摘下橡胶手套扔进桌下的垃圾桶,一连挤了三四泵消毒液到手上反复揉搓。
他这时已经缓过来了,充血的耳朵也恢复到正常颜色,平静严肃的说起刚才的检查。
“病人后脑有个明显肿包,我推测应该是碰车倒地所致,没有出血破皮,至于有没有颅内损伤,需要做个ct才知道。右侧手肘和右脚脚踝处有软组织挫伤,轻微出血,问题不大,不过……”
医生掩面轻咳一声,“刚才检查的时候,她突然拉着我的手放到身下,接触的时候x反应明显,之后又迅速表现出强烈的悔恨和羞耻,初步判断,我怀疑她患有性瘾症。”
医生措辞很专业,神情淡然冷静,极大程度的缓解了尴尬。
姜宁微微张着嘴。
她需要一点时间消化医生的话。
性瘾症什么的,她知道一点,了解渠道主要来自于影视作品。
她一直以为那是艺术需要。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厚眼镜,“她的情况应该处于初级阶段,所以还不至于行为失控,这种情况往往和个体的神经递质、荷尔蒙水平以及心理健康状况有关,具体成因还需要进一步检查。除此之外她的手腕上还有割腕留下的疤痕,这跟车祸无关,我建议你们报警处理。”
姜宁讷讷点头,刚站起身,就听到门外传来赵文莹的惊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