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已经探查清楚的变化有吗?”月落蘅对着眼前的沙盘研究,“如果明日接着开战的话,今天总该摸清楚他们的规律,以减少损失。”
司遥光没有过多耽搁,将总结出的规律简单复述一遍后,看着她对着沙盘沉思。
直到她的手落在沙盘上的某一处时,他才开口问道:“落蘅,你觉得这一处是……”
“长漠会埋伏的地方,”月落蘅言简意赅,“我现在带一队人过去埋伏着,到时候里应外合。”
“这么草率,会不会有些……”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
月落蘅没有驳斥,只是轻笑:“且不说这个地方的地理优势,三年前,我曾在这个地方带着人埋伏过长漠那边一次。以他们吃一堑长一智的作风,只怕会反过来利用这里,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而且,是我带队出发,也是我指出的地方。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就都推到我身上好了。”
她并不担心自己会判断失误,即便无法保证全军毫发无伤地回来,她也一定会尽力让能回家的人回家。
这几年过去,她早就不是之前的月落蘅,不会再连累自己的战友。
尽管她说要自己亲自带队,但还是有人担心,觉得她过于草率,会不会不合适。
只是司遥光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再次决定相信她。
又或者说,他其实从未质疑过她,在他司遥光心里,月落蘅做什么都一定会成功的。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吧,”司遥光做了最终决策,“由月落蘅带领一队士兵,潜伏在此处,而明日我们会与你们里应外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多谢咱们司长官的信任,我定不辱命。”
月落蘅离开营帐时,听到了身后的争执声。方才并没有挨个认识过这里的人,所以她也认不出是谁的声音。
但她很清楚地听到了司遥光说了句信任自己不会出错,她不由攥紧了拳,想到了自己被扒去一身军服的原因。
那也是她带人跟长漠战斗时的事,只是那次不同往时,她鲜少没有做出正确决策,带出去的士兵死了八成。
她觉得遥光肯信任自己也是做了好一番心理准备,有先前的那些事在,她是否真的还可以被信赖,谁都说不准。
而很显然的是,与她为伍,就是与世家作对,因为她的离开是世家一手促成的。
可是遥光好像从来都没有质疑过她,一直在义无反顾地支持她做任何事。
她无意看到了不远处在抽烟的一个五级军官,居然有种想要冲上去寻人借一支烟消愁的想法。
但她瞬间就打消了这样的想法,她从不抽烟,也就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浇愁。
她敛起夹杂着些许无奈的笑容,抬腿走向调取士兵的位置,准备挑选一个小队带上。
她不认为自己会在同样的地方跌倒第二次,更不觉得自己只有做先锋的能力。
很快,她就在一众未出动的小队中,挑出了一支没有被排在很前的队伍。
因为原先也是带队出发的人,所以她十分清楚,并不是排在前面就意味着能力最好。
这些排在前面的小队,有近一半都是贿赂得来的位置。
而他们的目的也很简单,他们大多都是家中有些资产的人,如果能混些军功在身,自然更容易发富贵财。
她仔细看过这支小队的资料,其实他们都是很优秀的士兵,但因为无人肯带,所以没什么上战场的机会,看上去也就经验极少。
不过好在他们整体素质都算名列前茅,所以她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有什么错。
最关键的,是她对他们的序列号格外熟悉。
这是她曾经带队时,用过的序列号。
她在士兵的引路下,见到了小队队长。
“去召集你们小队的人员,就说有大事等着我们去做,”月落蘅眉眼微弯,“我想,你们应该会和我一样,都想回到战场上吧。”
小队队长瞬间领会她的意思,不消十分钟,就将所有成员召集到她眼前。
“简单与你们说一下,我是月落蘅,新来的四级军官。这次由我带队,负责带着你们配合大军里应外合,对长漠进行埋伏。”
小队里好像有人听过她的名字,在后方问她是同名,还是当初的那个人。
面对这差不多的问题,月落蘅也给了相似的回答:
“如果非要知道的话,那就是我回来了。”
她抱臂看向所有人,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人不敢轻视。
“现在可以放心了吗?”她挑眉道,“给你们一个小时收拾,收拾不好的,就不用跟着一起去了。”
她素来严苛,不会让任何人打无准备之仗。
也是因为这点,她原来在军中就是很多人都在传的“月青天”。
倒不是说她经常为大家主持公道,而是过于严苛,严以律己,也严以律人。
但她似乎低估了这支小队对上战场的渴望,哪怕她给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可大家还是在半个小时内全部集合,而且在她的检查下,没有任何人丢三落四。
她的满意溢于言表,更没有吝啬对他们的夸赞。
“既然大家都如此想要证明自己,这几天就要全力以赴,不要让我失望。”
她转身离开,小队队长带着成员紧随其后。
夜深时,天上点点繁星,为月落蘅他们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他们在这里潜伏已将近两个小时,寒风刮着人的脸庞,刺痛着人心。
队长与月落蘅藏在同一处,看着天上挂着的弯月,他脱口而出:
“月长官,你觉不觉得自己很像那轮月亮。”
“像吗?”她顺着他的视线朝天空看去,“或许吧。”
其实她从不觉得自己像什么,因为她觉得无论是别的,还是自己,都是相当独立的存在。
可他这句话确实让她思考了片刻,她好像是像的,又好像与它毫无关系。
“怎么不像呢?”
他侧头看向她姣好的面容,虽清冷,却又夹带了些许温柔。
但最根本的那一层,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