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力道:“你往后做了太子,做皇帝,身边多的是佳人。而我是会老的,会变丑。”
萧律反问:“那又如何?”
我问:“等到那时候,你还有那份闲心护着我吗?”
萧律甚觉好笑的看着我。
“你人老珠黄了,遭我厌弃,谁还会把你当做眼中钉,费心费力来对付你?”
说的有些道理,到那时,后宫新人层出不穷,谁蒙盛宠,谁才是箭靶子才对。
我手指绞紧衣裙。
“有人记仇非要我死呢。”
萧律笑道:“若我真有一日置你于不顾,到那时,你死活于我而言只是多口饭还是多道坟的事,有何紧要?”
已经开春,我身上却无故发凉。
的确,尚且在意他便护着点,不在意了哪里还管我死活。
所以我并非不能死,只是不能死在他还在意的时候。
我迟迟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辩驳也无用。
萧律漆黑的眸子看着我,缓缓道:
“你该趁我心里还有你的时候,牢牢抓紧了,好叫我惦念得久一些,如此才是保住你和孩子的法子。”
我说:“那干脆趁早不保了吧。”
萧律眼色渐渐沉下来。
大概是对我的不开窍厌烦至极,这一路上都不再与我搭话。
……
太阳落山之前,终于到达百兽山。
萧律下了马车就走,我跟在他身后。
雨后路潮,别苑里很长一段铺的鹅卵石路,我怕摔了走得慢,很快与他拉开一大段距离,看不见他人影。
莲心扶着我慢慢走,到转角处,几位女眷的说笑声从另一边传来。
尤为刺耳。
“都说楚国女子腰软娇媚,勾人功夫一等一的好,我还挺想见一见。”
“小心别脏了你的眼。”
“你们少说几句,平王既然带她来,那是看重她的。”
“不过是钻了空子,若不是芳若有孕,怎么会带她呀,你们见过平王出门在外,哪回带的不是芳若?”
“不过啊为了这个楚国奴,芳若的头都大了,忒会献媚争宠,花样百出,那些花样咱们可是做不来的。”
“哎呀,别提她了,谁家没几个晦气的狐媚子?”
她们纷纷笑出声。
凭那句亲昵的“芳若”,可见她们与秦芳若交好。
而秦芳若没少在她们面前埋汰我,把我说成了一个使尽下作手段勾引萧律的贱人。
我退后几步,避免与她们正面交锋,身后却有位独行的女子喊住我:“这位妹妹,你……”
又见我头发并未挽起,这位穿着华贵的夫人语气淡了几分,改口道:“这位姑娘,你可曾见到八皇子妃她们?”
比萧律大的皇子都已封王,除了八皇子。
而方才那群女眷,八成便是诸位王妃和皇子妃了。
果然,她们闻声向这里走来。
“淑瑶,我在这儿!”
那不是我能融入的圈子,我当即转身就走。
她们碰面之后,窃窃私语声还在不断传入我耳朵。
“那是谁啊?”
“咱们夫君都带的正头娘子,可没带闲杂人等。”
“那便是……”
“穿得跟大家闺秀似的,不知道的以为是个主子呢。”
我越走越快。
我没有办法去改变那些人对我的评说取笑,不听便是了。
绕了一大圈路,终于望见萧律的身影。
他停在那等我,脸色颇为不耐。
“属乌龟的,走这么慢。”
我没吭声。
他又说:“是不是饿得没力了?这个厨子会做楚国菜,一会儿有八珍糕,桂花鸭……”
我说:“我想吃腊八粥。”
萧律神色顿了顿,似是没反应过来我居然提了要求。
我已经许久不说自己想吃什么了。
无论是他,还是莲心问我,我都说随意,什么都吃,但其实对什么都没胃口。
他唇角扬起愉悦的弧度,握住我的手,指腹揉捏我的掌心。
“好。”
这一夜,他喝的酒不多,回屋时步态尚稳,已经沐浴更衣过。
我翻个身装睡。
他在我身后躺下来,手臂环住我腰,手掌停在我腹上,轻轻抚弄。
又钻到被子里,在我腹上乐此不疲的亲了又亲。
……
大清早,他睡到了日上三竿。
等他醒时,我一袭单薄寝衣在妆镜前描眉。
他拿了外袍来披在我肩上。
“你留在这,还是陪我入山?”
我说:“不了吧,箭支无眼。”
去了难免要和那群夫人碰面,就不必去徒增不快。
“那你园子里去逛逛,花开得正好,”镜中的他立在我身后,眸中神采奕奕,“等我猎只火狐来给你做大氅。”
我看着镜中自己略施粉黛的容颜,如此仍遮不住我的憔悴。
这份憔悴他是看不见,也不会在意的,他只满意于我懂事的转变。
我放下螺黛。
“他们练了多年骑射,你怕是抢不过他们。”
萧律神色慵懒又随意。
“他们猎得再多,但凡我要,还是得双手奉上。”
近来皇帝对他越来越器重,朝臣和皇子们都是见风使舵的,自然对他依附追捧。
我道:“那便静候佳音了。”
他手掌将我的脸转过去些,在我唇上印下一吻。
“你若能多笑笑,那便是最好。”
我很配合的勾了勾唇角,只是略显生硬。
萧律眸色一黯,随即道:“等我回来。”
……
只是我料错了。
那几位王妃和皇子妃,根本就没有去陪同狩猎,甚至没有去猎场外。
她们就在园子里赏花喝茶。
而我很倒霉的被她们堵了个正着。
甚至本该在平王府养胎的秦芳若,也出现在我的眼前。
她不由分说先打了我一耳光。
“贱人,你怎么敢的?”
我正过脸来,问:“你指的什么?”
秦芳若寒厉目光如冰锥向我射来。
“这是什么地儿,是你能来的地方?你怎么敢跟着殿下来此处?”
是啊,我也搞不清楚,旁人都带的妻子,就萧律带了个通房,难怪秦芳若气急败坏,追过来了。
他这叫办的什么事,居然根本没同秦芳若说明白?
我说:“主子要我来,我能不来?”
分明是讲道理,落在秦芳若眼里却成了我挑衅,当即脸色大变。
“你胡说八道,他都两个月不曾与你过夜,早便想不起来你了,是你使了什么手段,才叫他带上了你!”
她向我高高扬起手。
为了让她这巴掌落在实处,两个婢女冲上来挤开莲心,钳制住我的一双手臂。
如此,我稍有起伏的肚子就挺了出来。
这时八皇子妃惊呼道:“她是不是有身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