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我听到太子说:“名分的事缓缓再议吧。”
说得好听,缓缓再议,都是托词罢了。
我只是他的一张底牌,他当然不会给我名分。
皇后没有再多说什么,满面疲惫的摆一摆手。
“回吧,我歇会儿。”
走出凤仪宫。
我望向漫长宫道的那头,日薄西山,红烬生辉。
萧瑾疏突然问我:“你看那像不像老天爷喝醉了酒?”
红了脸颊,成了晚霞。
我脱口而出:“老天爷就没清醒过吧。”
说完,我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扫兴了些,他在咏景,我却在自怜自艾,从前我不是这样的。
如今想着抛开世人异样的眼光,好好活,却总在不经意间想得消极,怨天尤人。
萧瑾疏偏头看我。
“老天爷喝醉了不要紧,我们没醉。”
我点头。
“殿下说得对。”
他又问我:“想不想知道今日乾元殿里的事?”
我眼帘微动。
“想。”
萧瑾疏眉眼舒展:“我进去时候,父皇正在问他,既然想要这个婢女,为何当着那么多兄弟的面进献,献完又要回来。”
皇帝听说事情的起末,难免对萧律无言以对。
自己拱手相送,还去求皇帝帮忙要人。
我好奇:“平王怎么回的?”
萧瑾疏笑道:“他说根本没有进献的意思,都是我强行要的人,还说诸皇子都向着我,就他一人孤立无援。”
萧律从前不喜外人同情他,我是想不到他那样的人,在皇帝面前卖惨说自己孤立无援,是怎么个姿态。
我咋舌:“他不把我带去宴上服侍殿下,哪来的这出。”
萧瑾疏点点头。
“父皇也是这么说的。”
我弯起眉眼:“所以这回,圣上没有答应他所求。”
“嗯,”萧景疏说,“不过父皇不让我留下你,因你是楚人,我说出你的身世,父皇才不阻拦。”
所以皇帝原先召我去,是命我离开东宫的,或许还给我准备了死法。
幸而我除了楚人,还有另一个对楚王怨恨至深的身份。
然而到这里,就真的结束了吗?
我很想开口问一句:所以接下来我的作用是什么呢,是在什么当口用我?
终究还是把这话咽回去。
这种境地,还是继续装傻混一口吃喝吧。
也许明日萧律无端暴毙,那么太子这辈子也不需要再用我,我不就能被闲置在角落,安稳过上好一阵了?
天有不测风云,谁说得准。
宫道走到尽头拐弯,我后知后觉的察觉,方才太子没有自称为孤。
……
再入东宫,我依然住的芳菲轩。
陪伴我的是老熟人,杏儿和珠儿两个丫头。
偶尔起得早些,听到她们窃窃私语。
“东宫后院那么多位小主,只有这姑娘来来去去,都几回了?”
“怪不得殿下命我俩守着这空院子,原来姑娘还会回来。”
“这回总该长住了吧?”
“可殿下还是不给名分……”
“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像在伺候月子,为什么殿下交代说不能用凉水不能见风呀?”
“咱不瞎猜,太子殿下怎么交代,咱们怎么做便是。”
听到月子这两字,我立即拢了拢衣衫,保重身子要紧。
太子起初隔三差五的会过来一回,小坐一会儿便走,到后来,变成五六日来一回。
我每日都在想着,或许明早就离开了,结果日复一日都没有动静。
不知不觉,在东宫已住满两个月。
好久。
以至于三七傍晚来传话时,我下意识的认为,这一天总算来了。
三七却道:“姑娘,沐浴更衣吧。”
这一套兵荒马乱的过程我经历过。
撒满花瓣的汤池,香艳的纱衣,再被送到那张红木雕云纹大床上。
上回这般,我以为我得伺候太子,结果太子让我去另外一张榻上睡,并没有真正碰我。
那么这一回呢?
听到太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紧张的攥紧身上绸缎被褥,呼吸都停住了。
一股清淡的龙涎香随太子的靠近扑鼻而来。
我拘谨望向他。
只一眼我便仓惶收回目光。
兰召色寝衣襟口微开,露出山脉硬朗的胸膛……没想到太子看着高高瘦瘦温文儒雅,里头也别有千秋。
他的手探过来,将我盖住口鼻的被褥往下拉一些,露出我整个脸颊。
“太医说,你身子恢复得不错。”
我的脸顿时火烧一般滚烫。
今早有位女太医来看过我身子,末了说一句可以行房了,我当时并没有入心,到眼下才知,原来那一句是汇报给太子听的。
他干燥温热的大手抚上我脸颊,哑声道:“你愿不愿意?”
我没头没脑的问:“若是说不愿,我会挨罚吗?”
我应当还有价值,要我死不可能,太子也不是情绪上头会乱分寸之人,但可能会花样百出的重重罚我。
毕竟,我怎么能拒绝太子?
“不会挨罚,”萧瑾疏把我脸掰过来,叫我面对他深邃的双眸,“你不愿意?”
我深吸一口气。
“那若是我愿意,殿下能给我一个名分吗?”
方才抚我脸颊时他眼底翻涌的黯色,我识得,是情欲难抑的模样。
原来他对我,有男人对女人的兴趣。
那我便要趁机为自己打算些。若是有了东宫的名分,他便不能再将我推给萧律。
旁人的姬妾或许互赠,可太子的女人,不容外人沾染。
萧瑾疏缓缓问道:“什么名分?”
我答得很快。
“什么都行。”
下一瞬,我的被褥被掀开,他欺身而上,又抱着我翻了个身,天旋地转,我反而将太子压在了身下。
突如其来的亲密令我心惊肉跳。
我们都穿着单薄,只隔着两件薄薄的衣料相拥,他温热的体温令我好似被火炉包裹一般,烫着我无所适从。
我双手扒着他胸膛,下意识的想从太子身上起来,他搂着我腰的手抱得更紧,我挣脱不了。
我不得不对上这双近在咫尺的,清湛又似乎深不见底的眼睛。
“不能说什么都行,”他说,“允许你有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