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儿为皇子已成定局。
我在这后宫之中,也难以往外挪步。
那何不往上走一走,争个无人敢欺呢?
除此之外,我又能如何?
莲心惊了惊:“姑娘,一国皇后出身低微的倒是有先例,却不能是外邦人啊。”
我头疼的闭上眼睛。
可是萧瑾疏说过,允许我有野心。
他的话不必当真,但他既然说出口,或许是有几分可行的。
莲心扶着我回寝殿时,福公公正向萧瑾疏禀报:“悦嫔娘娘求见圣上。”
我听说过悦嫔。
扶风国的公主,去年被进献给萧瑾疏,传闻舞姿惊为天人。
萧瑾疏清淡的嗓音道:“问她何事。”
福公公道:“悦嫔娘娘新编排了一支鼓上舞,想请圣上一赏。”
溯儿好奇的声音响起。
“系什么?”
我唤道:“溯儿,到娘亲这里来。”
这两日萧瑾疏常常陪着溯儿,导致溯儿越发黏着他,可是萧瑾疏总归有别的事要做,别的嫔妃那里他也该顾一顾了。
溯儿跑到我身边,拉着我衣裙说:“溯儿想看!”
孩子说的是悦嫔的鼓上舞。
我摸到他的脸,哄道:“那个是大人看的,小孩儿不能看,娘亲给溯儿讲故事,好不好?”
“好哎!”
溯儿很开心。
莲心把他抱起来,杏儿则扶着我往殿里走。
溯儿已经知道我眼疾的事,我告诉他,就像风寒一场,早晚会好的,他便没有在意。
“南书月。”萧瑾疏唤我。
我停下脚步,寻声回头,他却迟迟不再开口。
我想,这两日我和溯儿的许多事都是他亲力亲为,估计有些不放心。
“宫人够多,足以照料我和溯儿,圣上可以宽心。”
萧瑾疏语气有些晦涩不明。
“你在催着我去悦嫔那里?”
扶风国虽小,但到底也是一国,他总不能将悦嫔置之不理。
而我只是识趣把溯儿引开,免得孩子纠缠他误事,这又有何错?
若说私心,我当然希望他别再和别人绵延子嗣,那我的溯儿便是独子,无人与他争抢,这是最好。
只是这根本不可能。
我问:“圣上不打算去吗?”
萧瑾疏没有回答我,但他的脚步声是往殿中走的。
我哄睡溯儿的时候,他一直坐在床边。
等到溯儿睡熟过去,他才开口。
“扶风国是依附我昭国的,送来公主之前,我告知过使臣,金银珠宝更有看头,结果送来金银并不多,压轴礼竟然只是个女人。”
“没有依我心意办事,同阳奉阴违何异?”
“但这公主若原路折送回去,只怕自尽在路上了。”
“于是我收了她,却只给个嫔位,如此扶风国便晓得我不满。”
我默默的听着。
所以这悦嫔,也是因母族少给了金银,导致不讨萧瑾疏欢喜,故而那舞他不会去看。
“瑶笙公主的美貌和舞姿,稀世罕有,千金难买,或许扶风国真的拿出了最大的诚意。”
萧瑾疏道:“真有诚意,送礼都是投其所好的,扶风送美人而非财富,不过是臣服了,却并非全然心服,甚至还有多余心思。”
究竟如何,这些事并非我能置喙的。
我敷衍又溜须拍马:“圣上英明。”
萧瑾疏意有所指道:“你没有别的话要问?”
有是有,我想问一句,我能不能当皇后。
但似乎这话直说很不合适。
于是我斟酌了下,委婉问道:“圣上打算立谁为皇后?”
萧瑾疏道:“不立。”
我几乎以为他说的是气话。
“为何不立?”
萧瑾疏道:“为何一定要立?”
我顿时哑口无言。
他身为皇帝,当比我更明白,皇后的存在对稳固皇权的重要性。
缓缓后,萧瑾疏道:“考虑过这个事,但纵观后宫,无一人合我心意,便搁置着吧,宁缺毋滥。”
我喃喃:“无一人?”
“不是太过毒辣,便是太不经世事,被害还替人数钱的。我的皇后,必然聪慧不失手段,亦有良善本心。”
他对皇后的这点要求并不算苛刻,毕竟那是母仪天下,至关重要的一个位置。
可我是个瞎子,怎能不知天高地厚的开这个口?
属实是我异想天开了。
萧瑾疏继续道:“原本以为苏嫔尚可,也算我看走眼。”
看走眼的何止他一个。
若无彤史之事,我对她的印象一直是秀外慧中才貌双全性子温婉又与世无争,确实是挺叫人赏心悦目的女子。
我斟酌了下措辞:“那么多美人,环肥燕瘦,美若天仙的,圣上一个都不爱吗?”
什么聪慧良善,但凡心悦,哪个不聪慧良善,男欢女爱,足以给对方镀上一层完美的荣光,不是也变得是了。
可他竟然觉得后宫无一人满足他立后的条件。
萧瑾疏嗓音干涩:“南书月,你说呢?”
“我……”
“对,你。”
我的眼前是一片无边无垠的黑暗,无法看到此时此刻,他是什么样的眼神。
但我再一次领悟到,他是懂得说情话的。
我显得有些呆:“我吗?”
他说:“你心知肚明。”
说实话,能体会到他对我的特别,但爱只一字,太深,我远远没到能笃定的地步。
他是皇帝啊,我岂能没有自知之明。
萧瑾疏慢条斯理道:“问到这儿了,把话说完。”
不得不说,我这点套话的伎俩,在他这里不够看,早已将目的暴露无遗。
“圣上说爱,是怎样的爱,”我一鼓作气,“配做你妻子的那种爱吗?”
萧瑾疏半晌无言。
这话说出口,我便把“想当皇后”四个字刻在了脑门上,这无异于飞蛾扑火。
眼前无声无息的黑暗开始令我心慌。
我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不自量力,异想天开。
萧瑾疏缓缓道:“若是为溯儿,你大可不必因忧虑他前景而作此打算。我珍视这孩子,但凡我活着一日,定叫他平安无虞。我若驾崩,他便是皇帝。”
“……”
“当了皇后便没有回头路可走,并非你想出宫就出宫,想从军便从军。”
“……”
“南书月,你必须要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