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卿月。
在我六岁之前,我有一个幸福的小家。
家里有爹爹,有娘亲,还有我。
我爹爹是个读书人,考取了功名,成为了一方县令。
镇子里的人们都很爱戴我的爹爹。
他们说,我的爹爹是清廉的好官,爱百姓,爱妻儿,是个十足的好人。
每当这时,我的爹爹总会有些腼腆地笑笑。
然后在没人在时,我的爹爹又会满脸骄傲地同我说,“我们阿月要做一个善良勇敢的好孩子,好人会有好的福报的———你看,爹爹便是救了你娘,才能娶到你娘这样漂亮温婉,聪明智慧的奇女子。”
偶尔我娘听到了,总会白我爹一眼,嗔笑道,“看把你得意的,多大人了,羞不羞?”
正如我爹说的,我娘是一个温婉而聪明的女子,她有着一双漂亮如海洋般的蓝色眼眸。
当然,我也有。
我娘的脑海里总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与海洋有关的故事。
从小,我便是听着我娘各种天马行空的海底故事入睡的。
我娘还有一条漂亮的蓝色鱼尾,在水里时,便会出现。
这个,我也有。
但是我娘说了,这是我和娘亲还有爹爹的秘密,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的,否则他们会害怕的。
镇子里的大家都很好,我不想让他们害怕,所以———我决定也要保守好这个秘密!
我爹爹总喜欢待在娘亲身边,然后用甜的发腻的声音,朝着我娘“卿卿,卿卿”地叫个不停。
然后得到我娘的白眼后,才满脸高兴地消停下来。
年幼的我并不知道爹爹为什么被娘亲翻了白眼,还乐个不停。
每当我询问时,我的爹爹总会神秘兮兮地笑着摇摇头,“阿月不懂,这个———就叫爱情!”
爱情?
什么是爱情?
没等我细问,我爹已经被我娘揪着耳朵教训了起来———“就会带坏孩子!”
当然,我最后也没能知道什么叫爱情。
我们的小家,虽然鸡飞狗跳,但是却很幸福。
年幼的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但是幸福的滋味,早已深深刻入我的心里,无论何时,回味起来,总是甜滋滋的。
直到我六岁生辰的那天。
一切都变了。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群同样有着蓝色眼睛和鱼尾的面容可憎的人,将我和我娘从我爹爹的身边夺走了。
我娘说,他们是族人。
可我只觉得,他们形同厉鬼。
我看到爹爹被一掌扇飞到墙上,呕出了大口大口的鲜血。
我看到我娘的眼泪化作一颗颗漂亮的珍珠,落了一地。
那是我有记忆起,第一次看到娘亲哭。
和爹爹在一起的娘亲,
永远都是温柔而恣意地笑着的。
我看到爹爹不顾遍体鳞伤的身体,一遍遍冲上来,想将娘亲和我夺回去,然后,又一次次地被打飞。
终于,我娘开口了,我听到我娘沙哑着嗓子说,
“够了,我和阿月会回去。而他,只是个普通凡人,何必同他计较。”
为首的最为可憎的那个中年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爹骤然瞪大了眼睛,然后苦涩一笑,一直强撑着的身体终于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靠着墙角滑落到了地上。
我娘抱着我,分外决绝,头也不回地同那群人离开了。
我看着爹爹,爹爹依靠在墙角,眼角布满了血丝,两滴血泪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我想喊爹爹,却被我娘死死地捂住了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挣扎,反抗,我想问我娘为什么。
可我娘只是沉默而绝望地用力捂着我的嘴巴。
一直到再也看不到我爹,我娘才沉默的回头,望了眼爹爹所在的方向,两颗珍珠滚落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轻响。
我闭了闭眼,眼泪同娘的泪一同咂到了地上。
那个幸福的小家,随着我娘无声的哀啜,一同破碎了。
———
在鲛人族里的每一天,都会有形形色色的鲛人前来刑罚我娘。
他们说这是对背叛族规的叛徒的惩罚。
我娘不怒不哀,不挣扎不回应,平静地仿佛一摊死水。
我扑上去,狠狠地撕咬那群欺辱我娘的可憎的厉鬼们。
他们一时不察,被我咬得吃痛,气恼地将我甩到地上,便抽起鞭子要抽我。
我娘终于有了反应。
她将我拉到身后,冷笑起来,
“对个孩子撒气,我看我们鲛人族也不过一群伪善的卑劣者罢了,装什么清白高洁?”
族里的长老们很生气,他们似乎很愤怒于娘亲形容他们是伪善者。
他们不再理会我,只拿铁链子将我拴到了看不到我娘的地方。
然后,每日送些发霉发臭的饭菜来。
我逃了好些次,想去看我娘,却都没能逃出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大半月。
直到某天,我听到给我送菜的两个仆从说,
“族长们又在挑进入禁煞试炼的人选了。听说能从试炼出来的,族长答应了极其丰厚的报酬呢!”
“哎,那地方,说声炼狱也不为过,虽说族长的条件诱人,可又有哪家舍得送自己孩子进去呢?”
我捂着脸笑起来,
我知道,破局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