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随意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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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的回到了小野鸭之家,那一栋熟悉的建筑物,曾是我最想离开的地方,哪怕把希望寄托给梦中臆想的父母,做梦也想离开的地方。
不会被偏袒,更不会因为我的沉默换得他们的关注。
冰冷冷的铁架床,褪色的墙纸中抠出的洞,地砖上缺少的一角,明明是普通且廉价的东西,却能困住我。”
就算是温热滚烫的眼泪,也不能挽回他们对我的冷视与孤立,等发现就算是哭也会被嘲笑的时候,把自己淹没在人群里,似乎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但是梦回的时候也会有痛感。
他们的手上是我的头发,遍地散落的黑色发丝,生锈的老剪刀泄愤似的,咔嚓--咔嚓 ,我的头发似乎也变得碍眼了。
他们不能弄伤我,因为他们会受到批评。
像是无尽伤疤一般的发丝,恶心的碎渣,被冷水泡湿了的,一绺一绺的,粘起来却还会粘在地板上几根。
湿滑恶心,和这个四处生锈发臭的洗手间一样。
脸蛋被揪着的痛,手腕被踩着的痛,头皮被紧扯的痛,都不及那一身的脏水恶心。
我当时盯着他们的眼神一定是极其可怕的,不然他们又怎么会想戳瞎我的眼睛?
带着怨怼,憎恶和自厌的眼睛。
远远望去会像血一样刺眼。
发了疯想要反抗,紧紧抓住他们,想要掐进血肉的手指,发白的攥紧他们的皮肉,一定要撕出血才肯罢休。
然后咚的一声,脑袋被狠狠的砸向墙壁。
你们一定会受到惩罚的,就算是天照大神保佑你们也会受到惩罚!
刀尖对准了的眼睛,生锈的剪刀,合并处甚至还截带了发丝,捅进来的时候一定会痛的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刻的怨。
手在发抖,他也依旧没有下狠手,来啊,我一定要撕一块你的血肉才肯罢休啊,你现在放过了我,我以后也不会放过你。
没有血,懦夫还是不敢让这里染一地的血,他也失去了最后的,让我痛苦的机会。
大口的喘气,我还是庆幸没有失去自己的眼睛,背后冰凉阴湿的砖块,像是要与我融为一体,恶心肮脏的不像人。
我曾经是自卑生活在砖块下的脏老鼠,那欺负我的你,也不过是同在一屋檐下的老鼠罢了。
那些我不想再回忆的东西,被这个地方无情的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格外阴郁的情绪被捕捉。
“算了,手续都办好了,确实没什么好来的了。”
“老师,我不要再来这里。”
“这鬼地方谁爱来谁来,走了。”
那双不讲道理的手就这样把我拉走了,是呢,这鬼地方谁爱来谁来。
总之,也不全是糟糕的心情,我还是很可怜那个因玩耍意外戳瞎眼睛的不幸孩子的。
你没有做到的事情,我做到了。一片漆黑的世界,也别有一番风味,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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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的老师闭目养神,问着我的近况,回答着我的一些阴阳术上问题。
“你有好好听我的话,保守名字吗?”
“我有,但是……不能交托自己的姓名吗?”
他们叫着另一个名字“枫”,就像是把以前叫做结衣的我隔绝开了一样,听惯了反而有一种不想再被叫结衣的感觉。
老师见怪不怪的回答着我这个问题。
“因为有过神隐和现世坐标暴露的案例,所以绝对--绝对不能告诉他们你的真名。”
曾经她就提到过不能,告诉他们也就是付付丧神我真正的名字,其实就算说出我的名字,他们也不会觉得是真名吧。
结衣这个可以说是批发出来名字,路上随便问一个人,他都绝对会认识一个叫结衣的女人。
神隐,似乎就是神明把凡人拖入灵界吧。
以前的故事里就说过,神明会把喜欢的凡人拖入自己的世界,那个凡人在那里待了几天后发现世的自己已经失踪了几十年了。
我看的结局是,被神明喜爱的凡人最终疯掉,疯掉的凡人也不配再得到神明的喜欢了。
总之是带着不幸色彩的故事。
但这是绑架,对吧?
一张户籍信息表被老师递到了我的身前,例如当时那张时之政府入职表一般。
带着老师雷厉风行,不愿意多做无用事的行事作风。
监护人还有姓名和住址有了变动,其余没有变化。
“土御门?”
上面我的姓氏赫然是土御门结衣。
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直系后裔。
这个规格是不是太高了?虽然明治维新后,新政府不但剥夺了土御门家制作“历”的垄断权,更废除了阴阳道。
可是后面凭着法案重新回到阴阳道舞台,以“家学”名目存续着阴阳道遗产直至今日。
“三桥老头现世的姓就是土御门,虽然他不想认,没办法,他也挺念旧的。”
“我是他捡回去的,当然跟他姓了。”
老师,你为什么要一脸平淡的把过程这么长的事情拢共简化成几句话!我真的很好奇。
“我跟你们姓,会不会不太好呢?”
我姓森也不过是福利院随机一个时段大家的总姓,土御门应该是在乎血统的家族吧。
随意插进来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甚至连一丝血脉都没有的孩子。
“他们巴不得你跟他们姓,那个现在都没多少人掌握阴阳术的家族还有权利挑上了?”
这句话简直太恃才傲物了吧,老师。
小弟膜拜膜拜膜拜你。
她平淡的神色,好像是根本没把这件事当事一般。
“你根本不用有负担,这只是支旁支系罢了,你的监护人姓土御门,你还姓森,那又
算什么。”
“现在他们也就占着一个晴明后裔的名头罢了,也没见个人有灵力。”
“为现实的俗物烦心,你还不如想想怎么学阴阳道吧。”
也是诶,就是个姓氏嘛。
他们是阴阳师后裔,做神官,做巫女,或者是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可阴阳师们不但懂得观星宿、相人面,还会测方位、知灾异、画符念咒、施行幻术。
他们可以不学这些,但是我要学呀!
他们可以不用背那些书籍,但是我要背呀!
他们可以不用累生累死的学习符文万象,但是我要累生累死的记呀。
我为什么要觉得配不上……明明作为神官的天赋比他们还要好啊。
而且审神者不就是神道的职员吗?虽然面对的是低等位神明付丧神,但是也都是神明啊。
豁然开朗了属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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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这件事情之后,老师把我送回了本丸,也是,现在都晚上了,没想到麻烦了她这么久。
打开本丸的大门,门口是提前站在门外掌灯等待的付丧神们。
这一刻我觉得他们点亮的暖黄灯光甚至比我的结界还要有用,明明就把我的心困在这里了嘛。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
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呢。
我喜欢这象征着等待着我回家的灯光,暖黄的光束会给旁边的门披上一层黄色的薄纱,柔和细腻的样子。
这样令人留恋的光晕,撒在他们脸上的时候,柔和关切的样子,好像我无论做出什么事情,他们都会包容一般。
带来永远也不会变的错觉,像是时光会静止在这一刻。
这样漂亮的暖黄也延伸到了桌上 。
桌上是烛台切热好的饭菜,今天是炸虾天妇罗,亲子丼饭,炒时蔬,点心是布丁。
“我开动了。”
外酥里嫩的鲜虾天妇罗,金黄酥脆,内陷是一整只虾,虾肉脆生生的,上面淋了烛台切特调的酱汁,咸香脆爽。
亲子丼就是把鸡和鸡的孩子一起做成饭,鸡腿肉碎和鲜鸡蛋混合在一起,蛋液包裹了每一粒饭,咸香咸香的。
炒时蔬还是一如既往的清脆,但我不喜欢蔬菜……不过烛台切的调味很厉害。
最后就是布丁!超级香甜的鸡蛋布丁!一看就是自己做的,甚至上面还有糖壳脱膜的糖水留下来。
烛台切他本人其实很喜欢看主殿吃饭,因为主殿不喜欢直视别人,所以会很认真的去观察菜品。
眼睛在吃到喜欢的东西的时候会亮亮的,但是不会做出什么夸张的表情,会小心翼翼的惊讶一下。
就像那些普通的食物是多么了不起的人做出来的一样。
看来是偏好甜口呢。
在吃点心的时候,脑袋会轻微的晃动,眼睛也会眯起来一点,明明就是所有小孩吃到喜欢吃的东西的样子,但是主殿她做起来尤为小心。
像是怕别人会讨厌她这些小动作。
“烛台切好厉害!”
难得的星星眼啊,竟然有一种投喂幼崽的成就感,但是,主殿她不就是孩子吗。
看着她开心的拿着吃完的光碟子,难得直视别人夸奖的样子,眼睛有一些不适应的想要往边边撇,但还是努力对视着。
“真是担当不起啊,主殿。”
这么温馨的一幕,要是没有旁边快要用眼神把他吃掉的长谷部的话,一定会更温馨的吧。
像妈妈一样。
我觉得烛台切像妈妈一样,老是会包容的做出好吃的东西,像是小说里那样贤惠的母亲。
“呃…真的吗?主殿……这…真是厉害的评价。”
…太放松,然后说出来了。
烛台切不会介意吧……
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里没有讨厌,只是有些诧异,但最后也会转化为包容。
“嗯,像妈妈一样,让我感到被包容和被爱惜着,真的非常厉害!”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应该是长谷部吧。
“这样啊,那还真受不起了呀。”
被当做亲人了吗?真是难得的体验啊。
被反向的信任了。
曾经所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