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姬琳坐在堂屋中，目光低垂，手中端着一杯茶，茶水已经凉透。他的神情木然，像是被压抑的情绪困住了，但又有一丝扭曲的不安涌动在内心深处。
天翁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如常。他目光扫过桌上的笔记本和旁边堆积的记录，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知道吗，姬琳，”天翁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低沉，“裂缝的出现和我们的观察结果，已经远远超出了常人的理解。如果继续深入下去，或许，我们能发现生与死之间的真正秘密。”
姬琳没有回应，只是抿了一口茶。片刻后，他低声问道：“又要动手了吗？”
天翁点点头，语气平静：“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样本。昨晚的发现已经证明，当新灵魂进入另一个世界时，旧灵魂的记忆会被篡改，这种规律或许是破解裂缝之谜的关键。”
姬琳的手微微颤抖，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天翁：“为什么一定要我动手？你明明也可以……”
天翁轻轻一笑，语气温和：“姬琳，你有你的家族，你的身份让你可以做这些事而不引起任何怀疑。而我，一个云游四方的流浪者，手上染了血，必然会被盯上。”
姬琳沉默了。他知道天翁说得有道理，但这种冷冰冰的逻辑却让他感到无比沉重。
当晚，姬琳再次带着阿东出门。他们的目标是街头的一个流浪汉，那人每天都在路边乞讨，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看上去早已行将就木。
“他……已经快死了。”姬琳站在巷子里，看着不远处躺在破布上的男人，声音中透着一丝抗拒，“为什么还要我来动手？”
“因为他的灵魂，依然会留下痕迹。”天翁站在他身后，语气冷静，“你不动手，我们就无法观测裂缝。”
姬琳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手中的短刀闪着寒光，姬琳的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
当他走到那个流浪汉面前时，男人睁开了眼睛，目光涣散地看着他，嘴里喃喃地说了句什么。
姬琳没有听清，也没有去问。他咬紧牙关，猛地挥下短刀。
鲜血飞溅，流浪汉的身体抽搐了一下，随即瘫软下来。
阿东站在不远处，神色复杂地看着姬琳。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几乎刺入掌心。他想上前阻止，却最终什么都没做。
回到宅子后，裂缝果然如约出现。
天翁和姬琳看着裂缝中的画面，流浪汉的灵魂出现在另一个世界里，他不再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而是一个衣着得体的小贩。
他在一个小摊位上忙碌着，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
“看来，他的生活也变得满足了。”天翁点评道，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姬琳盯着画面，目光呆滞。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台杀人的机器，每次杀人都让他离自己的底线越来越远，但每次裂缝的出现，又让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有了某种意义。
“这……真的是极乐吗？”姬琳喃喃道，声音里带着茫然和一丝愤怒。
“也许是，也许不是。”天翁平静地说，“但我们知道，裂缝的规则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接下来的几天，天翁继续挑选目标，而姬琳则按照他的计划一一执行。
第三个目标，是一个在茶楼里帮工的小伙计。他刚满二十岁，瘦弱的身材在繁忙的茶楼里显得格外不起眼。姬琳借口请他帮忙搬东西，将他引到茶楼后院，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动了手。
第四个目标，是一个卖布的小贩。姬琳装作买布，将小贩引到偏僻的小巷，再次用同样的方法结束了他的生命。
每一次动手，姬琳都感觉自己的心在逐渐麻木。他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手抖，也不再被鲜血的腥气刺鼻到反胃。他的动作变得流畅，眼神也变得冷漠。
阿东看在眼里，心中痛苦无比。他不知道如何阻止这一切，只能在姬琳每次杀人后，默默地为他处理后续。
裂缝的出现一次比一次迅速，天翁和姬琳观察到的画面也一次比一次清晰。
他们发现，无论是穷苦人还是普通百姓，死后进入另一个世界时，都会按照他们生前的身份继续生活。但有一点很奇怪——他们在现实世界的苦难和不幸，似乎都被完全抹去了。
每个人都表现得极其满足，就像他们天生应该过上这样的生活一样。
“他们的记忆被改写了。”天翁在一次裂缝消失后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冷静的兴奋，“他们不记得生前的痛苦，甚至不记得活着的人。这个世界是一个自洽的系统，只允许满足和幸福存在。”
“那我们呢？”姬琳低声问，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如果我们死了，也会变成这样吗？”
天翁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深邃而冰冷，仿佛已经预见了某些结局。
夜深人静时，姬琳独自坐在窗边，望着庭院里的青竹发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曾经只拿笔、捧书的手，如今已经沾满了鲜血。他的内心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沉重得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然而就在同一时刻，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奇妙感受。
这种感觉并非源自于血腥的杀戮行为本身，而是当那道神秘的裂缝悄然浮现之际，以及随着时间的推移，隐藏在背后的真相如同被缓缓揭开面纱一般逐渐展现在眼前时所带来的强烈冲击与兴奋。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轻轻拨动着命运之弦，引领着他一步步走向那个充满未知与奇迹的世界。
每一次新的发现都像是一道耀眼的光芒穿透黑暗的迷雾，照亮前行的道路；而每一个细节的揭示又宛如一颗璀璨的星辰点缀在浩渺的夜空之中，令人目不暇接、心驰神往。
“或许这就是命吧。”姬琳低声自语，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既然有人注定要背负这些罪孽，那为什么不是我呢？”
窗外的风吹动竹影，发出沙沙的声响，就像是某种低声的呢喃，在黑暗中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