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守将鲍宜斯丢下几万士兵,带着为数不多的亲兵一路狂奔。
黄昏时分,终于赶到贝格米兰城下,他急忙大喊守城的士兵开门。
进城后,回望紧闭的城门,他才把悬着的心放下。身后的亲兵不过十几人,皆是心有余悸。
鲍宜斯还记得那些疯狂的牛群,平时那么温顺,不知敌将使了何等手段,竟让它们变得如此疯狂。许多亲兵都被尾追的牛群所杀。
联军主帅尼托听到士兵来报,说鲍宜斯从外面逃了回来,身边士兵不过十数人。
他大吃一惊,近十万大军不见踪影,而领军的将领却独自归来。
他亲自去过阿布坎,那里壕沟纵横、拒马遍地,十万大军驻扎其中,就算数倍的敌人也不能轻易攻下。而下午斥候回报说,尔拉城方向没有任何大军行动的迹象,对手似乎一直在城中休整。
莫非是鲍宜斯擅自离阵?他心中暗自猜测。
虽然联军内部有矛盾,但那十万大军,大半是塔求力加公国的士兵,且还有一部分是鲍宜斯的本部人马,应该不可能发生兵变。
当然,这只是他对鲍宜斯突然回来的大胆推测。
副帅约琼纳赶来,鲍宜斯一直跟随他,如今突然回来了,还听说是落荒而逃,好生狼狈。
他一开始也以为,是联军内部矛盾,导致互相械斗,而鲍宜斯不小心着了道,才逃回城中。
尼托一见鲍宜斯,未等其靠近,便带着众将径直前往城门,约琼纳连忙率众将紧随其后。
两军将领之间,沉默不语,怒目而视,如今的猜忌与提防,皆与金千里有着莫大的关联。
自金千里来了以后,联军屡战屡败,连续的战局失利,让联军内部有了相互的抱怨。
尤其是死伤的将士中,绍比特公国的人数远多于塔求力加公国,这更加剧了绍比特将士对对方的猜疑。
到后来,营中士兵甚至公然议论,许多绍比特的将领纷纷找到元帅尼托,一番添油加醋的诉说,让原本毫无疑心的尼托也开始动摇。
他心中渐渐升起猜忌,怀疑约琼纳是否对本国将领有所保留,为何真如下属所说,在某些关键时刻,对方出工不出力?
最近两日,军营中更是传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谣言。
原来,倚天营亚德曼带领一众特殊斥候,在两公国间散布关于尼托、约琼纳与娜瑞卡之间的绯闻,不出十日,这些谣言便传遍两国上下。
尽管两国大公及朝臣全力阻止,但越是如此,越让人心生猜疑,谣言更是沸沸扬扬。
两国大公最终只希望这些要命的谣言不要传到战场上,然无论两国如何努力,这些谣言最终还是传到了军中,进一步加剧了两军的矛盾。
双方的军营因此变得泾渭分明,甚至有极端的士兵私下里相互攻击。
当关于自己妻子的谣言传到尼托耳中时,他怒不可遏,恨不得将那些造谣者碎尸万段。
私下里,他对后方的君臣感到愤怒和埋怨,怎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要知道,这些谣言就如同联军的毒药,且是非常致命。
他并不知道这些是金千里所为,如果知道,他或许会不顾一切,提兵前去灭了对方。
而约琼纳自己做了什么,没做什么,自是清楚,但他知道别人不明不楚。
他只能选择沉默,因为这种事情,越解释越容易让人误会。
因此,在许多场合下,他尽量避开尼托,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真的做了对不起尼托的事情。
有几次,他的几个心腹将领还私下里问他,是否真有那么回事,这让他大为光火,回来后只能独自生闷气。
后来,尼托看向约琼纳的眼神总是带着刺,甚至怀疑约琼纳,是否真的如谣言所说。
但他无法当面质问对方,他丢不起这个人,也不能派人回去彻查。
无奈之下,他在军中重罚了几个私下议论者,至少在表面上,几十万将士不敢再当面议论那些谣言了。
但尼托有时也觉得这是在欲盖弥彰,只会让更多的人去猜测和传扬。
有时,他真想卸下元帅一职。
鲍宜斯没有得到军令便私自离营,正好给了尼托一个借口。
他需要给约琼纳以及塔求力加公国的将士一个教训,以泄这些日子以来他心中的愤怒。
见到鲍宜斯之后,两位主帅与众将领无不万分惊愕。此人浑身血污,面容尽显败相,令人触目惊心。
鲍宜斯见两位元帅,连忙单膝跪地:“见过元帅。”
尼托两眼紧盯着他,并未立即发问,只是以冷峻的目光审视着。
一旁的副元帅约琼纳心急如焚,生怕鲍宜斯闯下滔天大祸。
毕竟,私自离营并遗弃十万大军,这可是重罪,不仅关乎个人生死,更可能牵连众多无辜,甚至殃及母国。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擅自从阿布坎返回?”约琼纳终于忍不住,怒声询问。
他既担心鲍宜斯,又害怕尼托会对鲍宜斯假公济私,发难定下莫须有的大罪。
尼托斜睨了他一眼,随后瞪视着鲍宜斯。
鲍宜斯将目光投向约琼纳,感受到两道如剑般锐利的目光。
在元帅面前,他不敢有丝毫隐瞒,如实回答:“阿布坎……丢了。”
约琼纳一听,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他原以为是两国士兵发生小摩擦,导致军营混乱,才让鲍宜斯这个主将得以脱身返回。
然他内心深处,更为担忧的是阿布坎的失守。
但他转念一想,据军情回报,阿布坎附近未发现大批敌军,只有零星的敌军斥候在活动。阿布坎不可能如此轻易就失守。
可此时听到鲍宜斯亲口说出,他心中最不愿面对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尼托咬牙切齿地问道:“军队呢?”
他即将爆发怒火,这并非因为两军之间的矛盾,而是失去了那个至关重要的战略要地。
阿布坎一旦失守,此城也将难以保全。
尽管目前联军人数多于敌方,但只要对方截断此城西边的粮道,再死守尔拉城,联军即便不败也会自溃。
“也……丢了。”鲍宜斯说完后低下头,羞愧难当,不敢直视众人。
尼托听罢,直接惊出一身冷汗。
几个小时前,斥候还回报说,阿布坎周围无大批敌军,甚至连几十公里外的尔拉城,也未见敌军出动。
然而现在,却说连人带地全丢失了。
他怒不可遏,喝声道:“来人啊,把他给我绑了!”
约琼纳想为鲍宜斯求情,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阻拦尼托。鲍宜斯所犯下之事,连他也感到羞愧难当。再看塔求力加公国的将领们,同样羞愧难掩,纷纷低下头去。
此刻,尼托全然不顾平日里的琐碎事务,他迫切想要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怒气冲冲走在前面,直奔帅帐而去。
在帅帐之中,鲍宜斯不敢有丝毫隐瞒,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尼托听后,心中万分诧异。从鲍宜斯的描述中,他判断,出手之人很可能是联军的心腹大患——金千里。
这次,金千里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然能让十万头黄牛听命于他。
不到两个小时,就攻破了固若金汤的阿布坎城。即便是偷袭,这样的速度,也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当然,鲍宜斯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未见牛群逼近,就大喊兽潮来临,这一喊,自然乱了阵脚。
士兵们听后,如同见了魔鬼阴灵一般,连拿起武器的勇气都失去了。
作为守将的鲍宜斯,在遇到这样的突发情况时,既没有迅速调动大军,也没有主动回避,甚至一时之间失去了主张。
或许,在他几十年的军旅生涯中,从未遇到过如此离奇的事情。
最终,鲍宜斯被判处斩首示众,这一命令由约琼纳亲自下达。
由此,尼托也是寻不到一丝借口,再去发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