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靠在墙上,周清言细细地回想了一遍,确信自己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的线索。
时间紧迫,她没办法将每一片草叶上的血迹都清理干净,不过她自己也受了伤,若是没有半分血迹,反倒会引起刘洪武的怀疑。
兴许他们一寸寸搜索,总会搜到水潭之下,但她在赌他们不会在此处停留太久。
毕竟如今李元朗只是失踪,若是因为他们在此处的耽搁,导致李元朗最后出了意外,他们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而且下令去水下搜,意味着刘洪武已经认为李元朗死了,他不敢。
人们面对孩童的时候,常会下意识地认为他们天真而单纯,是不会说谎的。
她只要利用好这一点,脱身应当没有问题。
不,她还可以反过来利用他们做的更多。
比方说刘瘸子。
想到这里,周清言的唇角微微上扬了起来。
她闭上眼睛,在黑暗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
“大人,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那孩子关起来了,只是……”
刘洪武呷了一口茶,“呵呵”笑了两声:“你觉得对一个五岁的孩子用这种手段,有些过头了?”
卫童眉心微皱,没有说话。
“卫童啊,卫童。”刘洪武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哪怕只是一个孩子,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那孩子掉下去的时间太过巧合,殿下偏就在此处失去了踪迹,她兴许看到什么了也未可知。”
卫童略微踟蹰:“属下看那孩子还算识时务,大人直接问她,她也会告诉大人的。”
刘洪武仍旧笑着,目光却冷冰冰的。
“不急,先关上两个时辰。”他说,“哪怕是孩子,也会有说谎的可能,尤其是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
卫童一惊:“大人的意思是,她撞破了那些人对殿下……”
“慎言!”刘洪武冷冷喝道。
卫童立刻低下了头:“属下失言,还请大人责罚。”
刘洪武摇了摇头,放下了茶杯:“你下去吧——不可心软,更不要擅自给那孩子送食水!”
卫童顿了顿,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便退下了。
走到了外头,县令府下人手里提着刚买的烧鸡和烙饼,正在等着他。
“大人!”见他出来,下人立刻迎了上去,殷勤地将食物递给了他。
卫童并未伸手去接:“你自己吃了吧。”
“这……”下人一愣,刚想说什么,却见他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下人挠了挠头:“还有这等好事……”
今儿一早,县令还搂着新入府的姨娘睡着,大门忽然就被一脚踢开了。
走在前面的就是刚才那个满脸阴沉的男人,府里的家丁去拦,他还什么都没有看清,就见那些家丁都飞了出去。
“什么人!”县令手忙脚乱地拉过衣裳,胡乱挡在身上,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竟敢到本县令这里撒泼,还不快抓住……”
“邹县令,好久不见呐!”
那一身煞气的男人身后,又走出来一个笑眯眯的男人,分明没有前面那个杀神可怕,邹县令却身子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连话几乎都说不利索。
“刘……刘大人……”
“哎哟,邹县令这是做什么。”那男人笑着,眼睛朝帐子里一瞥,看到了花容失色的姨娘,“邹县令真是艳福不浅啊!”
“刘大人!”邹县令的语速快得惊人,“她是我下了聘抬进府的,一应文书都在,人也是家里穷得厉害,心甘情愿跟了我的,绝不是我强迫的!”
那男人“呵呵”一笑:“刘大人多虑了,我今日过来,是有差事在身,没有时间管你这些莺莺燕燕的来头。”
邹县令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殷勤地躬着身子,将两人引进了屋。
房门关了起来,几人在里面不知说了些什么,等邹县令出来之后,就将府上所有的下人都叫到了一处,给他们放了两日的假,叫他们管住嘴不准乱说。
而邹县令自己也带着家眷从县令府里搬了出去。
去买烧鸡的这人倒霉些,邹县令临走的时候,将他点了出来,带着他到了那两人跟前。
“刘大人,”邹县令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这是四平,跟在我身边四五年了,人很聪明,手脚利索,嘴也紧得很,就让他这两日跟在您二位身边吧,要是有什么跑腿的活,尽管吩咐他便是。”
这样一句话,就把四平留了下来。
旁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看他的目光中都带着同情。
四平也害怕,但他不能走,只得战战兢兢地在一旁伺候着,等待两位官爷的吩咐。
他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官,但能让邹县令这样害怕的,碾死他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所幸两位官爷似乎忙得很,早上在这里转了一圈,立刻便出门了,没有叫他跟着。
一直到刚才,两位官爷终于回来了,同时还带了一个四五岁的孩子。
四平也得了第一个差事,去街上买只烧鸡回来。
他丝毫不敢怠慢,去了最好吃的那家店买了一只,又想到烧鸡发腻,特地多买了两张烙饼。
一路上怕凉了,他飞快地往回跑,结果回来之后,那个面色阴沉的男人,却叫他自己把烧鸡吃了。
他看着那男人消失的背影,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把烧鸡放到了厨房里。
贵人们的想法一时一个变化,就像邹县令,前几日还信誓旦旦地向夫人保证,绝不再去小桃红那里听戏了,过了不到半个月,好嘛,干脆把小桃红抬进府里当姨娘了!
这烧鸡他不吃少不了一块肉,可要是吃了,等会儿那人再问起来,他再去买可就来不及了。
四平拍了拍手,觉得自己分外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