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席夫人连忙示意抱琴将她拉起来,“好孩子,你先别哭,同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周清言的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但更清楚自己再哭下去,除了浪费宝贵的时间没有半点作用。
“我娘去县令府量尺,被扣留了。”她快速说道,“席夫人,求您将我娘救出来,以后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她只说扣留,但席夫人和抱琴立刻便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二人都是亲眼见过于氏的,知道于氏的相貌出挑,如今天已经黑了,邹县令强留她在府中,有着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抱琴,”席夫人眉头紧锁,“让陈海立时便去一趟县令府,务必要把人接回来。”
“我也去!”周清言叫道。
“好孩子,你在这里等着。”席夫人说道,“陈海去同邹县令说是席家要请你娘上门量尺,发现她不在绣铺里才去叫的,若是你跟着去了,邹县令就知道是你求到了我这里,怕是会恨上你们母女。”
周清言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让她看到于氏,她的心里始终不安稳。
“况且陈海能够骑马赶过去,若是带着你,只会耽误更长时间。”席夫人的下一句话,终是打消了周清言这个念头。
等抱琴出去,席夫人看着默默流泪的周清言,心中升起一阵怜惜。
“小言,你别担心,”她招手叫周清言过来,“你娘很快就能回来了。”
周清言点点头,一颗心仍高悬着落不到实处。
她怕的不是席夫人的人去晚了,于氏被姓邹的所玷污,清白算个屁!只要好好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
对她而言,一路上都在担心着的,是于氏自己钻了牛角尖。
万一她想不开……周清言不敢细想。
“也不用担心以后,有我在,邹县令不敢对你们的铺子怎么样的。”席夫人犹豫了一下,想着眼前的孩子还小,许多事情都不懂,于是说道,“等你娘回来了,你要好好同她待在一处,别叫她难过,知道吗?”
她不知道陈海赶过去是否还来得及,这个世道,女子本就活得不易,她们母女两个眼看着日子要过得好起来了,怎么又碰上这么糟心的事呢?
“我知道,多谢夫人。”周清言小声说了一句,伸手将脸上的泪抹去。
“哎呀你的手!”席夫人吓了一跳,连声叫了人进来,“全都是血,疼不疼?快拿药来给她包一下!”
周清言木然看着抱琴用水将自己手上的血洗干净,翻开的指甲十分骇人,席夫人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都揪了起来,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会有些疼,你千万要忍着点啊!”抱琴狠狠心,将止血的药粉撒了上去,又用布仔细把她的手指缠好。
过程中周清言一言不发,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
抱琴见她的唇上流了血,想帮她用帕子擦一擦,手指触到她的唇,才发现凉得吓人。
“抱琴姐姐,”她忽然听到眼前的孩子问,“我娘不会丢下我吧?”
周清言的声音细弱,可屋里的两个女人都听在了耳中。
抱琴先是看了一眼席夫人,只见她眼眶都红了,这才回过头来看向周清言。
衣着单薄的孩子仿佛冷得厉害,一张脸上血色褪尽,唯有唇边的一抹血迹是亮色,衬得她眼中的绝望让人心悸。
“不会,”抱琴很快按捺住了心头的不安,语气坚定地劝慰道,“你还这么小,你娘怎么忍心丢下你?你放心,不出半个时辰,陈海就能把你娘带回来了!”
周清言无声地点了点头,垂下了头。
她不说话,也不肯坐,只是固执地站在那里,安静地等着娘回来。
随着时间流逝,气氛越发焦灼,最后甚至连席夫人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去看看陈海怎么还没回来。”席夫人吩咐完,又安慰周清言似的说,“今日路滑,即便是骑马也不能骑多快,回来又要乘坐马车,想来已经在路上了。”
抱琴刚起身准备出去,就听见外头有了动静。
“回来了!”她面上一喜。
周清言倏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不假思索地冲向了房门。
门被推开,她没有收住脚,撞到了来人身上,紧接着便被紧紧抱入了怀中。
“小言!”于氏的声音哽咽着从她头顶传来。
直到这一刻,周清言的心才彻彻底底地放了下来。她抱着于氏,放声大哭起来。
陈海在外面等着回话,席夫人同抱琴一起出去了,还贴心地将房门关上,给母女二人留出独自相处的空间。
“小言别怕,娘没事,没事。”于氏浑身颤抖着,紧抱着女儿,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勇气。
周清言从她怀里抬起脸来,一眼便看出于氏的头发重新梳过,衣裳也不是去县令府时穿的了。
她的心微微一沉,再仔细看于氏的神情,发现她的脸上只有后怕,并没有旁的。
这是好事。
周清言止住了泪,对于氏说道:“娘,咱们要好好谢谢席夫人。”
哭的太久,现在她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
于氏连连点头:“应当的,应当的!方才我进来的时候太着急,竟忘了同席夫人见礼。”
她心疼地看着周清言包着的手指:“怎么受伤了?还穿得这样少,也不怕受了风寒!”
周清言这下彻底放下心来,咧嘴对她笑:“等回去喝一碗钱婶熬的姜汤就好了。”
说话间,席夫人也已经进来了。
于氏理了理衣裳,重新对席夫人见了礼。
“多谢夫人出手相救,”她郑重地说道,“夫人的大恩大德,我会铭记于心的。”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席夫人摆摆手,说道,“陈海已经同邹县令说过了,你放心吧,这样的事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于氏没再说话,只是对着席夫人深深一拜。
周清言也跟着拜了下去。
她一定会报答她们的,周清言在心里默默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