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陈钰笙捣米般点头,“是一个蒙着脸的男人救了我们,还杀了那两个坏人!”
“我是什么人?”周清言问。
“神仙姐姐!”陈钰笙脱口而出,在看到周清言的面色后,立即改了口,“我不认得你,你也是被他们一起抓过来的!”
周清言淡漠地点了点头,收起刀子:“等会儿见了人,你就开始哭。”
“那我要是哭不出来怎么办?”陈钰笙小声问道。
周清言挑眉:“你不怕?”
“刚才是怕的,”陈钰笙老老实实地答道,“但这会儿不怕了。”
周清言的唇角抽了抽:“哭不出来也要哭。”
刚见了她,陈钰笙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这会儿她们两个还一起杀了人,却反倒不怕了。
难怪前世她在后宫里过得如鱼得水,原来在这样小的时候,就已经不怕那些血淋淋的场面了。
“走吧,锦衣卫应当快到了。”周清言将自己的手往外抽了抽,却没能抽动。
陈钰笙牢牢地握着她的手,感受到她想要抽开,硬是将自己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之后抬起脸对她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来。
周清言无语至极。
她甩了两下没甩掉,只能任由她牵着了。
两个小孩手拉着手,刚走出院门,迎面便碰见一队锦衣卫。
两人被团团围住,周清言感到自己被抱了起来,与陈钰笙牵在一起的手也被迫分开了。
她扭头去找陈钰笙,想给她使个眼色,告诉她可以开始哭了。
没想到一转眼就看到陈钰笙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人仿佛丢了魂一般。
周清言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挣扎着从抱着她那人的怀里跳了下去,跑到陈钰笙跟前拉住她的手。
“你没事吧?”她问。
陈家嫡女被抓,这样大的事,锦衣卫一定会彻查的。方才她们虽然对好了口供,可要是陈钰笙变得呆呆傻傻的,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可就糟了。
她不敢想象知道她杀人后,于氏会作何反应。
听见她问,陈钰笙的眼珠转了一下,人终于回过神来,“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死、死人了!”她哭着喊道,“一个蒙着脸的男人突然出现,把那个高个子的杀了,又把那个瘦巴巴的烧死了!然后他‘嗖’地一下子就不见了!”
周清言:……
什么叫“嗖”地一下子就不见了啊!
她明明告诉她的是说那个男人翻墙跑了!
为首的一个人走过来,问道:“你说的那两个人在什么地方?”
陈钰笙却不答,就只是哭。
周清言无奈,指了指方才那间院子:“里面有个地窖,就在那地窖里。”
那人摆摆手,锦衣卫们立刻便冲了进去。
他自己则让两个手下将她们抱了起来,陈钰笙依旧拉着周清言的手不放,于是抱着她们的两个锦衣卫只好靠在一起,并排向巷子外走去。
两人被安置在了一辆马车里,不过片刻功夫,外头忽然吵嚷了起来,周清言听到一个妇人的声音:“阿笙,阿笙在哪里?快让我见见我女儿!”
“是我母亲!”陈钰笙一下子站了起来,推开马车车门便跳了下去,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华服妇人跑去,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
那妇人抱着她哭,身后的七八个丫鬟也跟着哭成了一团。
周清言正觉得聒噪,身子忽然一轻,人就腾空飞了起来。
她小小地叫了一声,随即便认出抱起自己的人是叶明善。
他眉头紧锁,双手举着她,将她前前后后都检查了一遍,见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他吐出一口气,“没事就好。”
“叶伯伯,”周清言乖巧地叫了一声,“您怎么也来了?”
“你娘都快急疯了,”叶明善说道,“等会儿……罢了,是该打。”
周清言:“啊?”
“小言!”
“嘿,来了。”叶明善将周清言往于氏怀里一塞,人往后退了两步。
周清言一抬头,就看到于氏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哭了许久,这会儿正柳眉倒竖,怒气冲天。
她缩了缩脖子,弱弱地叫了一声:“娘……”
“叫你不要乱跑,你都当成耳旁风是不是!”于氏的愤怒几乎要变成实质,她的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了周清言的屁股上,“我叫你乱跑,我叫你乱跑!”
周清言身子一僵,她……竟然被打屁股了!
“娘,娘您听我解释!”她扭着身子,拼命想要挣脱。
“解释什么!”于氏吼道,“京城里这么多人,咱们又初来乍到,你连路都不认得!这次是侥幸逃出来了,万一下次你被卖到别的地方去,我要去什么地方找你!”
她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地打,周清言的屁股火辣辣的疼。
“娘,我知道错了!”她只能讨饶。
只打了几巴掌,叶明善就看不下去了。他咳嗽一声,走上前来劝道:“人没事就好,你打两下叫她长个记性就成,孩子还小,不能打得太狠……”
于氏倏然抬头瞪他:“你打谨言的时候怎么说?”
“那不一样,”叶明善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男孩子和女孩子总归是……再说谨言那时候是……唉你看小言都快哭了,你就别打了吧!”
“这会儿知道哭了?”于氏低头一看,却瞧见周清言正扭着身子想逃走,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想跑!”
“我不是……”周清言又被她按在了膝上。
“于婶婶,小言找到了吗?”叶谨言的声音传来。
他的脸颊通红,胸膛不住起伏着,显然是一路跑来的。
“找到了!”于氏没好气地说着,又打了周清言几下。
周清言生无可恋,将脸埋进了于氏的怀里装死。
“于婶婶,您就别打她了,”叶谨言劝道,“小言被抓走这么久,恐怕都吓坏了。”
“她还知道怕?!”于氏吼了一声,低下头,正对上女儿可怜兮兮的目光,撑在心口的那股气忽然就散了。
她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抱着周清言放声大哭起来。
“小言,小言!”她哭道,“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叫娘以后还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