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么!”叶时言拉了她一把,“这会儿天还没黑透,会被发现的。”
她想的更周全些:“戌时大门会落锁,我先把雪绒叫进来,小言你换了她的衣裳,等会儿天色再暗些,混在府里的下人里面就能出去了。”
雪绒是她的丫鬟,年岁身量与她们都差不多。
她赤着脚下地,将小丫鬟悄声叫了进来。
两人换过了衣裳,雪绒躺在床榻最里侧,蒙上了被子,将一整张脸都藏了起来。
“小言,你别放过她!”叶俞言挥着拳头,“见了那个姓严的,就狠狠打她一顿!”
叶时言白了她一眼:“这么晚了,严家难道不落锁么?小言上哪找严青鸾去。”
叶俞言呆住了:“找不到人,小言偷偷溜出去做什么?”
“就算见不到严青鸾,也不妨碍出一口气啊!”叶时言弯下腰,从床底下找出了一个小瓶,鬼鬼祟祟地塞进了周清言的怀里,“你把这个拿去,等到了严家,就泼到大门上!”
周清言拔下瓶塞往里看了一眼,里面装着的是暗红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叶时言嘿嘿一笑:“黄鳝血。”
她有点得意:“我听人说,将黄鳝血泼到门上,晚上的时候便会有蝙蝠不住地往门上撞,等开门去看的时候,外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这法子对那些行得正坐得直的人来说没有什么用,但严青鸾敢害人,心里一定是有鬼的,哼,正好吓唬吓唬她!”
周清言哭笑不得:“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方才我让人去厨房里取的,”叶时言说道,“你一说想要瞒着于婶婶出门,我就知道你是想要报仇,于是立刻叫人去取了。”
周清言想解释自己不是要找严青鸾的麻烦,转念一想,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是想要杀了严青鸾,但今日严青鸾想要杀她未遂,晚上便出了事,落到旁人眼中,哪怕不会怀疑她这个小孩子,也会疑心上叶府。
严青鸾是一定要解决的,但不能急在这一时。
她今日偷偷溜出去,为的其实是另一桩事,有没有严青鸾这一遭,她都是要趁着今日的机会避开于氏出门的。
原本她还苦于要怎么同叶俞言和叶时言解释,没想到她们都以为她是想要报复严青鸾。
“我原想着弄些污垢之物泼到严家门口呢!”周清言说道,“你这法子更好,让人根本无从查起。”
她将黄鳝血放入怀里,等外面的天色暗下来,便悄悄离开了。
叶府今日的宾客众多,下人们也忙了一整日,这会儿三五成群地向府外走去。
周清言混在其中,低垂着头,十分不起眼,顺利地离开了叶府。
晚风带走了白日里的闷热,周清言向前走了一阵,到了一个小巷子前,脚下忽然一转,人就进了巷子里。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阴影中,她钻进了马车,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人。
“可是周姑娘?”那人周身都裹在袍子里,身材高大,声音却尖细。
周清言摊开手,露出了一枚玉环:“是。”
那人掀开兜帽露出了一张十分和善的脸来。
他看上去已经年逾三十,面白无须,眉目间颇为俊俏,只是看着周清言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疑惑。
“这是主子让我给你送来的。”他从袖中抽出一卷羊皮纸,交给了周清言,“我叫重明,日后周姑娘若是有什么想交于主子,可以去城东的那家洛水书铺,将东西交给掌柜,说是给双瞳的便是。”
周清言微微点头:“多谢公公,也请公公替我谢谢林姐姐。”
重明看着她的目光不由有些玩味:“你知道我的身份?”
“不知,”周清言乖顺地说,“但林姐姐很信任您,您又能自由进出皇宫,所以我猜您是林姐姐身边的人。”
重明笑笑,重新将脸掩藏进了兜帽里:“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周清言依言起身,忽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踌躇着没有立时离开。
“还有事么?”重明问道。
“是有一桩,我想着应当叫林姐姐知道。”周清言一五一十地将今日承怀伯夫人的所作所为说了,末了说道,“林姐姐如今在宫中根基尚浅,林家不能给她助力便也罢了,这位承怀伯夫人的性子做派,往后怕是要惹出不必要的事端来。”
重明沉吟片刻,点头道:“我会回禀主子。”
周清言应了一声,转身下了马车。
马车很快离开了,她站在黑暗里,藏在袖中的手紧握着那卷羊皮纸。
重生一次,她越发觉得前世叶家的覆灭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在林知许进宫之前,她们便做了一桩交易。
她帮林知许接近皇后,而林知许进宫之后,要帮她查几个人。
今日在叶家的时候,忽然有个小丫鬟过来,悄悄给了她一枚玉环。
这是她们约定好的方式,周清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对林知许更加刮目相看了。
算算日子,一共也过了没多久,她竟然就已经查清楚了。
周清言没有急着看,而是沿着小巷慢慢向前走。
京城有宵禁,所幸前世她经常被叶俞言带着晚上溜出来,倒是也清楚他们巡逻的路线,只要小心避开便是。
摸着怀里的那瓶黄鳝血,周清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的报复,向来都是要人性命,从没想过这样捉弄人的法子。
不过来都来了,就泼上一些又能如何?全当是在她取了严青鸾性命之前收的利息了。
早在天黑之前她便让锦绣跟着严家的马车,去摸清楚严家住处,此刻锦绣正在长安街口等着,见她来了,小跑着过来。
“奴婢一路跟着严家那母女两个的,”她说道,“她们住的可真偏僻啊!”
周清言跟着她,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了一户大门前。
“就在这里,”锦绣小声说道,“奴婢亲眼看着她们进去的!”
“严家还有什么旁的人么?”周清言一面拔着塞子,一面问道。
“有几个丫鬟进进出出的,还有个年轻的男人,方才天黑之后出了门,到现在都没有回来。”锦绣说道。
周清言的手顿了顿:“年轻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