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谨言目瞪口呆。
不等他问,叶清言立刻说道:“他脑子不好,大哥你别听他胡说!”
“小言,”赵之远幽怨地说,“你还在怨我!”
叶清言翻了个白眼,拉着叶谨言便走。
赵之远在背后叫她:“小言,昨日的火我没看好灭掉了,你能不能再帮我生起来啊……”
叶清言加快了脚步,把他关在了院门外。
她实在不愿去想,自己究竟是哪辈子与这样一个废物结成了夫妻。
嫁给这样一个人,与养个儿子有什么区别?
不对,还是有区别的。儿子可以教训,可夫君却只能哄着。
“他做了个梦,梦里我和他成亲了。”叶清言板着脸说道,“从那之后他就像着了魔一样,认定了我以后会嫁给他。”
她忍不住抱怨:“我是救了他一命,不是欠了他一命,他却缠上我了,每天只要我一回来,就跟在我屁股后面,要么说自己饿了,要么说自己冷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将我当成了夫人还是娘亲!”
叶谨言:“……我去杀了他。”
叶清言:“……倒也不用。”
兄妹二人一起沉默片刻,叶清言说道:“就是他撞破了山中的兵营,一路跑过来,结果在路上被我们救了。”
叶谨言冷笑:“傻人有傻福。”
“先进屋吧,”叶清言说,“那边是什么情况,大哥你同我仔细说一说。”
屋里还算暖和,锦绣去生火,叶谨言同她说起了那些私兵。
“正如你所想的一般,那兵营果然挪了地方。”
“但到几百人不是小数目,想要将行踪完全遮掩住是不可能的。淮彻和永叔去的及时,很快便跟了上去。”
“我收到信之后,带着五十个亲信赶了过去。同他们会和之后,先是暗中观察了几日,待找出为首的几人之后,趁着夜色将他们抓了,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审问,他们便自尽了。”
“那些私兵我们很顺利就接了手,打散了编入昭武军中,只对他们说是上面的命令,他们倒也没有生出什么怀疑,总之一切都还算顺利。”
他虽然说着顺利,但叶清言只要算一算时间,便知道绝对不像他说的这么简单。
但她没有多问,只是俯身从床下将那些骸骨拖了出来。
“这是我们在山崖下挖出来的,”她说,“有些骨头不小心碎掉了,其余的都在这里。”
叶谨言蹲下来,拿起一块腿骨,手上稍稍用力,那骨头便断成了两截。
“已经变脆了,”他说,“至少埋了有十年了。”
两人都皱起眉来。
十年之前,叶清言还未出生,叶谨言也不过是个小婴儿。
“先写信给父亲吧。”叶谨言说,“我明日再去那山崖下面看看。”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简单地吃过东西之后,叶谨言便去找了间客栈住下。
次日一早,他便过来了,叶清言也准备妥当,三人一同上了山。
“就是这里,”叶清言说道,“这些藤蔓脆得很,我让锦绣带了绳子,先绑在石头上,等会儿好抓着爬上来……”
“不必。”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觉得身子一轻,再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崖底的地面上了。
叶谨言松开了手:“是在这里挖出来的?”
“……是。”
地面上的坑还在,叶清言缓了缓神,叮嘱锦绣留在上面,跟着他走了过去。
叶谨言蹲了下来,扫开地上的雪,拿了些土放在指尖捻了捻。
“为什么是这里呢……”他喃喃自语,“分明就靠在湖边,为什么不将尸首丢进湖里,反倒要费力挖坑掩埋呢?埋得又不算深,总有被发现的一天,可若是沉入湖底,就再不会被发现了。”
叶清言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兴许……兴许是故意的呢?”她说,“兴许杀了他们的人,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他们能被发现呢?”
话一出口,他们两个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叶谨言说:“有可能。”
他站起身,拿起镐头继续往下挖了起来。
他挖得比冯向凌快许多,没一会儿功夫,一个深坑就被挖了出来。
越往下土便越潮湿,挖起来也就越轻松。他跳进坑里继续挖着,忽然锄头碰到了什么东西。
“找到了。”叶谨言直起身子,擦了擦额上的汗。
叶清言探出头去看,是一个被油纸包起来的东西。
叶谨言拿着那东西跳了出来,二人将油纸包打开,露出的是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那盒子虽然被埋在地底多年,但仍旧金灿灿的。
叶清言的心怦怦直跳,她飞快地看了叶谨言一眼,他正好也看向了她。
“是诰封盒。”叶清言的嗓子有些发紧,“要……打开吗?”
她有预感,里面装着的东西,能解开她的许多疑惑。
叶谨言没说话,只是手上微微用力,那盒子便被打开了。
里面装着的是一道圣旨。
他将那圣旨拿出来打开,上面只有寥寥数字,一眼便能看到头。
二人却对着那圣旨久久不曾言语。
那圣旨应当是匆匆写成,字迹缭乱,上面盖了方印。
“着俞亲王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良久,叶谨言苦笑起来。
“原来就是为了这东西……”
叶清言也跟着喃喃道:“原来就是为了这东西。”
俞亲王,是当今圣上的胞弟。
三十年前,外敌来犯,先帝南下避难,几位皇子紧随在侧。
然而路上先帝突发恶疾,而敌人已经逼近,几位皇子不得不四散保命。
后来叶老将军带兵驰援,击溃敌人,皇子们重返京城。彼时还是太子的皇上顺理成章地即位,而俞亲王则失去了下落。
皇上派人到各处去寻,没能寻到俞亲王的踪迹,最后只能宣布他已经离世了。
却没想到,三十年后的今天,当年的那道圣旨竟能重见天日。
“这便说得通了,”叶谨言低声说道,“当年为皇上追寻俞亲王下落的,正是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