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夜晚,一般晚上八点以后,除了广场、公园和烧烤摊,大街上已经鲜少有人来往。而林家香火铺这条街,只有几家寿衣寿材丧葬一条龙的店铺,晚上更是冷清,天刚擦黑,街上就没有什么人了。
服役了几十年的门板吱呀作响,林乐水拿出一把黄铜大锁锁上大门,跟相邻同样准备打烊的店主告别后,准备回家吃饭,小翠回来时打包了一个巨无霸双层汉堡,还有一杯加了冰的可乐,晚点还要去周家,她就不打算再做饭了。
“乐水——”周建斌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拦住林乐水,“我妈让你和小翠去我家吃饭。你们两个小姑娘半夜出门也不安全,今天就在我家住吧。”
林乐水推脱说:“不用了,小翠下午出去给我带了吃的。”
“小翠吃的那些都是垃圾食品,偶尔吃点还行,当不了正经饭。我妈刚做的饸饹面,自己压的荞麦饸饹,酸菜肉沫卤子,这可是我妈最拿手的,我在外面的时候就惦记这一口。”
周建斌说着口水就要流出来了,他妈自己腌的酸菜,太酸爽了。
小翠眼巴巴的看着她,得亏是纸扎人,要是活人,这会儿口水都流一地了,林乐水只得改口,“那就麻烦梅婶了。”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
既然晚上要在梅婶家住,林乐水就先回家收拾了东西,然后将信将疑的跟着周建斌去了周家。看到餐桌上只有一盆过水的荞麦饸饹面和一盆酸菜肉末卤时,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周建斌说的果然错,肥瘦相间的肉沫煸炒出了肥油,醇厚的口感和自家腌制的酸脆爽口的酸菜那独特的酸味交融在一起,跟这一碗劲道爽滑的饸饹面简直是绝配。只需一口,就勾起了林乐水蛰伏的食欲。
顾不上说话,林乐水吃了两碗才满足的放下了碗筷。小翠更是仗着不会吃撑,吃了整整三大海碗,她满足地说:“梅婶,您这饸饹面比早市的好吃多了,我看您要是去开店,就没有他们家的事了。”
梅婶就喜欢大口吃饭的孩子,这两个姑娘吃得香,连带她都多吃了半碗。这会儿听到小翠的话,笑的合不拢口,“哪有,我这就是家常便饭,跟人家开店的没法比。”
说着又端上了一盘切好的红壤西瓜,“乐水,小翠,一会儿吃点水果,早点睡觉,到点我叫你们。”
现在还不到八点,离子时还有四个来小时,梅婶怕林乐水和小翠熬不住,想让他们先休息一会儿。
周建斌觉得老娘这话都多余,“妈,您要是困就先睡吧,我们玩会儿游戏。对我们这新时代的年轻人来说,你要叫我早上六点起床有点费劲,通宵到凌晨五点那是轻轻松松。”
“来,乐水,小翠,打把游戏。农药会不会玩?哥带你们。”
“谢谢哥,我们不玩游戏,看会儿电视就好。我九点半我休息,提前十分钟叫我就行。”
林乐水刚到这个世界没多久,别说玩游戏,就连手机都是奶奶留下的老年机,内存很小,平时也就刷个视频,玩游戏,根本带不动,她也不感兴趣。她的作息跟老年人差不多,每晚九点半准时睡觉,六点起床。
熬夜没有没问题,但是没有必要的时候,她还是更喜欢健康的作息。
梅婶白了儿子一眼,“她们俩可都是好孩子,你别带坏了她们。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晚上不睡,白天不醒,夜猫子托生的吧?”
她打开客房门说,“一会儿你们俩就睡这屋,床我都铺好了,铺盖都是新的。床单下午两点刚下的水,这天,风一呲拉就干得透透的。”
周建斌想到林乐水过去十几年傻乎乎,跟着林奶奶磕磕绊绊的长大的经历,有些心疼。决定明天送她一个礼物。
梅婶儿交代完就回屋了,开着门靠在床头刷手机。客厅里,周建斌带着耳机骂骂咧咧的玩着他的那个什么农药游戏,林乐水和小翠吃着西瓜看电视。三人各忙各的。
九点半一到,林乐水打了个哈欠,跟梅婶说了一声,就去卫生间洗漱了。小翠虽然不用洗漱,但是在人前不能露馅,也跟着林乐水进了卫生间,反正门一关,谁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刷牙洗脸。
等林乐水和小翠回房睡觉了,梅婶把儿子赶回房间,也关上门睡了。
“咚咚!”门刚响两声,林乐水就睁开了双眼,眼里隐约还有一丝迷蒙,眨了两下眼就彻底清醒了。
小翠不需要睡眠,只是闭上眼冥想,这会儿也早就起来了。
打开房门,梅婶娘俩已经不知道起来多久了,掐着时间叫的他们。
“时间快到了。”梅婶不停地抬头看墙上的挂钟。还有一刻钟就到子时了。
周建斌之前只是梦里见过女鬼,醒来也只当做了一场噩梦,这回要直面女鬼,难免有些紧张。这可是真鬼,想想就渗人。
梅婶毕竟多吃了几十年的盐,比儿子镇定得多,只是林乐水没有错过她手里抓着的一把袖珍桃木剑。
毕竟是普通人,林乐水也理解他们的恐惧,贴心的说,“不用害怕,普通人是看不到女鬼的。”
这样更害怕了好吧?周建斌小声吐槽。看到了还能躲躲,看不到就感觉到处都可能有鬼。
最后在周建斌的恳求下,林乐水给母子俩都开了一把限时的阴阳眼,并叮嘱他们,“一会儿你们就躲在我身后,不要乱动。”
这女鬼几天了都没要了周建斌的命,想来道行也有限,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身后有两个普通人,林乐水并不敢大意。
子时一到,屋外突然掀起了一阵狂风,吹得门窗哐当作响,窗帘呼啦啦四处乱飘。
伴随着一阵呜呜咽咽的诡异哭声,一个白色的身影柳叶一样轻飘飘的飘了进来,直奔周建斌而去。
周建斌紧紧抱着亲妈的胳膊,梅婶一手搂着儿子,一手拿着一扎长的桃木剑,哆哆嗦嗦的指着前方。
这时,客厅的遗像上,一个熟悉的老人飘然落下,颤颤巍巍的举起拐杖挡在了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