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傅家。
饭厅。
傅老夫人见桌边起身迎来的姚巧蕊,出声问起:“云生呢?”
姚巧蕊回话:“不知道啊,上菜前我就让人去叫吃饭了,这孩子也真是的,吃饭还不积极......”
傅老夫人脸色不是很好,“不管他了,坐下吃吧!”
三天两头的这么迟到,哪有让长辈等他的道理...
姚巧蕊给她盛粥时,老夫人看着桌上四荤五素的菜式,想了想,偏头跟身边的赵妈吩咐:
“你去问问他,他要实在是跟我们吃不到一块,以后也别同桌了,让厨房单独给他留几个素菜送去......”
姚巧蕊把小米粥递到老夫人跟前:“一家人哪有分两桌吃饭的,这传出去,还以为我们排挤苛待了他呢......”
傅老夫人很是不满:“吃饭每每不准时,回回跟为难他似的,次次三催四请,怪谁排挤苛待他?”
姚巧蕊眉梢一挑,幸灾乐祸还没展露上脸呢,傅老夫人转头训斥了她:
“你也是!不是跟你说晚上吃清淡些没坏处,你还做这么多肉腥!”
姚巧蕊委屈嘟囔:“大人吃清淡点倒是没什么关系,但是小妍还在长身体呢,您知道的,她不吃青菜......”
傅老夫人顺着她说,看了一眼坐在傅敏身边的小孙女傅妍,有些不喜:
“不吃就饿着,正好改改她这挑食的坏毛病!”
姚巧蕊是彻底没话说了。
他们母女四个加起来,都没一个傅云生重要......
没一会儿,赵妈带着傅云生来了。
姚巧蕊立马热情地起身招呼:“云生,快坐,我亲自下厨房给你炒了两个素菜,你尝尝合不合你口味——”
傅云生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姚巧蕊嘴角咧着的讨好有些尴尬。
赵妈先一步去到傅老夫人身边,弯腰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姚巧蕊余光难免在意。
傅云生跟老夫人点头打了声招呼后落坐。
刚拿起碗,对面坐着的傅衡远突然反胃,捂着嘴跑出去,扶着院里的银杏树吐了起来——
一声声难受的呕吐声传入饭厅,老夫人问起:“怎么了这是?”
姚巧蕊无措地看着桌上的饭菜,“不知道啊?”
傅老夫人看了眼赵妈,赵妈点头离开。
中医老徐很快过来,给傅衡远把起了脉——
傅衡远脸色极差,他看了眼对面置身事外淡定吃饭的傅云生,胃里一阵抽搐,又是想吐,被他连忙用一盏茶水压下......
他没病。
不过他确实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一想起什么,傅衡远实在是忍不住,起身又跑了出去,扶着柱子跪在地上,呕得厉害!
呕到最后实在是吐不出什么了。
傅衡远看着地上一滩黄褐色的茶汤混着酸水,眼睛充血般的红。
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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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人提着茶壶和杯子出来给他倒水漱口。
姚巧蕊把人扶了进去,焦急心疼:“徐老,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食物中毒了吧?”
老徐问起:“他今天都有吃什么?”
姚巧蕊:“他今天没吃什么啊,中午什么也没吃就睡了,然后刚刚喝了两口小米粥,夹了两筷子芸豆丝......”
“那就不是食物中毒。”老徐说:“从脉象上看,三公子血气亏虚...刚看了一下他吐的东西,没什么特别,就是有股酒气,应该是喝多了酒、伤了胃......”
老徐这么一说,傅老夫人原本还有些担忧紧张的情绪瞬间扫荡,转身回到餐桌主位上。
看着烟酒不沾,洁身自好,守则知礼的傅云生,对傅衡远的放纵浪荡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从今儿起,吩咐看门值守的做好记录,没有报备申请,晚上九点过后一律不得外出!”
傅敏下意识脱口:“九点!!!”
谁家好人晚上九点呆家里睡觉的?
傅老夫人一个眼神扫过来,傅敏就算再有不满,也得憋着。
傅云生斯文喝完碗里最后一口小米粥,起身跟老夫人招呼:“我还有课业,就不陪了。”
傅老夫人和气:“恩,你也别弄太晚,早点休息。”
傅云生走后,老徐说:“一会我用人参和半夏熬点汤水——”
话还没说完,傅老夫人不耐打断:“熬什么汤水,由着他受去!”
众人:“......”
姚巧蕊给了老徐一个眼神,让他下去该熬汤熬汤,该开药开药......
傅衡远也没胃口再吃,回房休息去。
姚巧蕊刚坐回餐桌,傅老夫人瞅了她一眼。
桌上还有两个孩子在,傅老夫人不想扫了姚巧蕊的脸面,只偏头拿旁边站着的佣人指桑敲打:
“我们是知道我性子的,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女人们扎堆搬弄是非,耍小心眼算计那套,别让我再发现谁私底下搞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再有下次,别怪我不留情面!”
赵妈回来时跟傅老夫人说,贺礼问起她姚巧蕊的喜好,说想替傅云生送点礼......
一问才知,姚巧蕊说是上菜前就去差人去请了,实际上都是看着她到了,才派人去催请,故意让傅云生迟到怠慢......
旁边站着伺候的两个佣人低头应下,两人面面相顾,莫名其妙......
姚巧蕊左耳朵听着,若无其事地给女儿傅妍夹了块排骨——
-
不多时,姚巧蕊端了参汤水送去傅衡远的院子。
见人躺在床上,不免忧心:“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傅衡远摇了摇头。
“到底怎么了?早上回来就窝在房间里,不吃又不喝的,你哪里不舒服你得说啊!”
“妈我真的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姚巧蕊坐在床边,语重心长的教育:“衡远啊,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以前傅家就你一个公子哥儿,可现在傅云生回来了.......”
提及到傅云生,傅衡远坐了起来,发青的眼睑让人看上去疲惫憔悴极了。
“妈,咱们别惹傅云生了,不跟他争了,什么都不跟他争了,就算是离开主宅另立门户又怎样,至少我还姓傅。有爸在,我们照样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姚巧蕊看着眼前完全丧失了斗志和傲气的傅衡远,眼里满是诧异和陌生:
“不是、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傅云生欺负你了?”
傅衡远眼圈泛红,想说什么,又为难顾忌些什么,最后只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懦弱的怯怕:
“妈,傅云生他就不是个好惹的,咱别跟他掰扯了......”
姚巧蕊眉头皱得死紧,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儿子,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她更加确定:“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欺负你了?他打你了?”
姚巧蕊像是护崽的母鸡,气急败坏,左右找看傅衡远身上有没有伤。
“妈——”傅衡远还想再劝,姚巧蕊打断:
“你是不是糊涂了!?”
“这些年你爸跟你大伯两人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傅云生除了吃斋念佛,哪点比得上你......”
为什么要让?
凭什么不争?
姚巧蕊一番激动后,平复下心情,继续说道:
“衡远你听我说,只要你安生的,好好忍过这两年,不需要你一定要做出什么成绩来,只要你好好的,你爸和你奶奶,一定会把傅家交到你手里的!”
傅衡远眼里没什么精神,有气无力:“是吗?可奶奶很喜欢他......”
姚巧蕊笑了:“你奶奶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杀人犯!!”
“不单是你奶奶,还有你爸,你看傅云生回来的这三年,你爸跟傅云生说过一句话吗?”
丈夫、妻子,两个人都死在傅云生手里。
又没有养育舐犊情深可说,那点喜欢,也就是做做场面,给别人看的。
他们母子俩,怎么可能把偌大一个傅家,交到一个凶手的手里!
傅衡远垂眸。
姚巧蕊安抚他:“老太婆是拿他当磨刀石,想激你长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