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不稳快摔在地上,想去扶身后弟弟,却被一把甩开,跌坐在了满是玻璃渣的地上。
脚腕处,玻璃块扎得更深。
她凄惶转头,只对上了男人烦躁黢黑的眼眸。
“姐,现在你满意了?”
他留下这么一句就转身回屋,嘭得一下甩上了门。
江雪飞无力张了张嘴,一低头,就对上了僵硬站在厨房门口一步未动的母亲的眼。
“妈~”
这一声,唤醒了江母,她把果盘往地上一摔,转身向外跑去。
“妈,你干什么去啊!”
江雪飞看着急急忙忙跑出去的母亲,也顾不得脚伤,拼命扒着墙站起来就追出去。
现在妈情况不对,可不能再出事啊。
很快,江家人作鸟兽散,没人管留在原地的姚云,却是低低笑了起来。
这个感觉,真不赖呢。
她将手心一把小小钥匙,放回在了江行云门口柜子上,斜斜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才回了自己屋。
她当然也不是为了救叶宜家,只不过,她想到了更有利于她自己的法子。
她要攀上江亚建,做名门太太,至于叶宜家,要是再跟江行云成一对,每天再出现在她面前,那还是算了。
很快,刚刚还天轰地裂的走廊安静了下来。
屋内,江行云丢一把湿毛巾给沙发上咬牙的女人,忍了这许久,她挨过了最难熬的关口,也清醒了些。
看着她唇角咬出的血丝,江行云偏过头:“拿湿毛巾擦一下,是你自己出去,还是我再送你出去。”
“现在外面没人了。”
叶宜家拿起毛巾湿敷在额头上,终于,热得快要胀开的脑袋凉了一些。
她一言不发,歪歪扭扭扶着椅子站起来,拼命攥住手心保持清醒,跌跌撞撞往外走去。
经过门口站着的男人时,他突然伸出了手,叶宜家下意识就避开半丈远,拧着全是水雾的眉眼看向他。
侧脸冰冷锋利。
江行云顿了顿,若无其事收回手:“这么怕我?”
叶宜家也不回他,绕开他朝外跑去。
背影,是决绝的冷漠。
却没看见,她身后低着头的男人手背上,一长道被钉子划伤的伤口上,鲜血,滴答,滴答。
刚装了一半的柜子边,长钉子突出,就是叶宜家差点撞到的地。
人都走了,江行云却怔愣站在原地许久,就定定看着手背血液滴答。
“你刚刚是想保护她吧,为什么不说出来?”
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墙边的姚云,正抱着胳膊看向他,神情从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行云头更疼了:“姚云,你,还好吗?”
“是我们家对不起你,你要什么补偿,什么要求,都尽管提。”
他哑着嗓子,郑重看着对面女人。
眼底,是羞愧歉意。
姚云却是笑了一笑:“你在想什么,想提要求让我离开,让江家把这件事盖过去,就跟没发生一样?”
“不是——”
“实话告诉你,我要的很简单,”姚云侧过头扫一眼精致明亮的一楼,嘴角勾起:“我要江叔叔离婚,娶我。”
比起白手起家再找潜力股,不如直接做这江家女主人。
江行云愣住了:“你为什么这么糟践你自己,虽然我没法喜欢你,但是姚云你年轻......”
还没说完就被对面女人打断:“我不在意,要么江叔叔娶我,要么,我告你们江家下药强奸,让公安查查谁下的药,让你们家,也出名一回。”
江行云,不可置信看着她:“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眼前姑娘,利欲、野心都熏到了骨子里,再没有一点初见时的温婉干净。
他是带了一个什么怪物回家。
对面女人却是轻笑了一声,从身后掏出一双红得泛旧的手套递给他:“实话说,当初救你的也不是我,这手套,你也是送错人了。”
说出压在心底的话,姚云呼一口气,微不可闻看了一眼已经起了毛球的手套,一次都没戴过,却日日摸着。
从开始就是错的,而现在,她也该清醒了。
既要真心爱情,又要权势财富,她一直都走错了路,既要又要,不如只选一个。
江行云完全愣住了,对着手中有些眼熟的手套看了很久。
不是她,那会是谁?
“叮铃铃——”
正在镇上粮站统计的谢行,突然身后传来喊声。
他扔了手上的本子,擦了擦手走过去:“怎么了这是?”
门卫大爷笑了笑,拍拍他肩膀:“你小子这要结婚了,看起来就是精干。”
“门亭那有个给你的电话,好像是首都来的。”
谢行对大爷笑着点点头,大步就往门亭跑去,眉宇含着担忧,首都来的电话,肯定是行云的。
这么突然,会是出了什么事。
接到电话后,谢行却忍不住怀疑自己耳朵:“你说什么?”
“你要找,你来我们村时候的女军人?”
“对,就是我来找你时,救我的一个穿绿军装的女人。”
话筒对面,江行云绷着脸,皱眉一字一句问道。
他握着话筒的手生紧,几乎用力捏碎。
从一开始,连报恩都选错了吗,他甚至连现在江家遇到的事都顾不上了,只想迫切找到真相。
对面,却是立刻就答了出来:“就叶宜家啊,你不是认识吗。”
叶宜家?
江行云心口沉沉下坠,嘴张了张,却好像被针扎着,说不出话来。
对面谢行没注意到他的沉默:“我们那小村子去年一整年连知青都没来,一个你,一个来找华兰的叶宜家,怎么,你找她有事吗?”
‘嘭’一声,话筒坠地。
江行云呆愣垂下手臂,心口,像一把大手紧紧攥着。
好像难以置信,却又好像,就是如此。
所以,他们的缘分其实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假如他没有认错人,一切轨迹都是另一条路。
今天,又怎么会发生那种事。
天边,一声闷雷,下起了瓢泼大雨。
江行云却怔怔转身,义无反顾走进了倾盆大雨里,淋着雨,站在了傅家楼下。
傅家二楼,昏黄的光亮透出来。
屋内,叶宜家坐床上,拿大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身上也换上了干净睡衣。
水珠滑落,盖不住的小脸俏丽。
“阿嚏”!
端着热姜茶的傅奶奶忙加快了步子,推门进来:“虽说这天闷热得厉害,你也不能洗冷水澡啊,生病了清远该怪我这老婆子了。”
她说着,边把姜茶递给叶宜家,被她冰冷的手冰得一哆嗦。
这孩子啊,今天回家就钻进卫生间洗澡,出来就连打喷嚏,她一看,热水插座都没插上。
叶宜家慢吞吞捧着热茶抿了一口,眼睛闭了闭,才轻声开口:“奶奶,我有点累,想歇一会。”
“我没事,你放心。”
她边说着,裹紧了身上毯子,躺回到了床上。
冲完冷水澡终于能呼吸出来了,可喉咙口,心尖,都是燃着的躁意,四肢又冰冷得厉害。
她说不出话,更不能让奶奶知道,只能捱下去。
傅奶奶没动,只是心疼看着小脸白成这样子的孙媳妇,额头上,冷汗大颗大颗往下掉,她眼睛一亮蹬蹬跑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