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宫的门早就被廖英从外面锁死了,刘匆等宫人听到屋中动静,都想向外逃,哪知无法可逃。
他们想喊,却被吓得不敢喊。
刘匆跪在门外,探头朝里望着,待见到二殿下斩下灵贵妃那丑陋的妖首,已经是内心惊惧,自知大限将至了。
江易寒重又望向那水墨画就的灵贵妃,继续挥洒手中之笔,为灵贵妃填补着色彩。
刘匆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灵贵妃的画像逐渐生满血肉,最后,竟然化作了人形。
“殿下饶了我们吧,我们定不会说出去的,我们一定管好嘴巴。”
“殿下求求您了…”
哭饶之声响成一片,可江易寒充耳未闻。
刘匆没有求饶,他知道二皇子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想了半晌,他忽然喊道:“求殿下放过我们,我们愿受拔舌之苦!”
江易寒回头看了看面如金纸的刘匆,温柔笑道:“可就算你们不会说话,可也还是会写字的。”
“殿下可以砍去我们的双手,只求殿下留我们一命。”
宫人们的心已经凉透了,拔去舌头,再斩去双手,这个样子苟活于世,和人彘何异。
可眼下情形,由不得他们做主。
“可我还是信不过你们。”江易寒缓缓笑道。
刘匆浑身颤抖,道:“我们要怎么做,殿下才能相信我们?”
江易寒给纸人点上了最后一只眼睛,那纸人顿时便像活了过来般,坐在榻上朝着他们笑,简直就和灵贵妃还活着时一样。
刘匆绝望想道,从前贵妃是宠妃时,谁人不羡慕他们在康宁宫当差,出去各宫办事,无不尊着他们敬着他们。
今日,却是要命绝于此。
江易寒朝着那‘人’亲亲切切地喊上了一句“母妃”,那‘人’立刻便恬淡一笑,应道:“寒儿。”
刘匆等人不寒而栗。
“你们瞧瞧,我这傀儡人造得多好,多么精妙,简直和真人一般无二。”
“二殿下妙手,巧夺天工,奴婢们不胜佩服。”
“你们说,我把母妃杀了不过便是杀了,我立刻就又造出了个母妃的替代品出来。反正父皇也知道母妃时日无多,不会再来康宁宫看望,就是死了又有谁惦记。更何况你们这帮无根无萍的可怜人了,你们就算死了,又有谁知道呢?”
有人实在受不住这等折磨,啜泣出声。
江易寒立刻暴怒喊道:“收声,不许哭!我最憎旁人哭声!”
屋外跪着的人立刻捂着嘴,硬生生将声音憋了回去。
“我要是杀了你们,顶多再耽搁些时间,再画几个傀儡纸人,这整个康宁宫就被掉了个儿,也不会有人责问。你们说,我这主意好不好啊?”
刘匆看着江易寒笑眯眯的笑脸,知道今日是难逃此劫了,就在绝望之际,忽然急中生智道:“殿下,我有一计!”
“哦?说来听听。”
“这傀儡纸人再如何精妙,也是怕水火的,宫中时常走水,若是哪日将贵妃娘娘活活烧死了,也是不好。殿下若是留下我性命,我定会烧死自己,也要护贵妃娘娘周全。”
江易寒嗤笑道:“烧死正好,省去我一桩烦心事。”
“那殿下想如何呢?”一个俏生生的丫鬟抬起泪脸,双眼汪汪地看着江易寒,希冀于他能动点恻隐之心。
“我想如何?”江易寒顿时来了兴致,道:“不如这样,我给你们一人一把刀,你们便在我面前,自相残杀,谁能活到最后,我便留下谁的性命,好不好?”
他话音刚落,宫人们便呆若木鸡,只有刘匆最是机灵,喊了一声“得罪了”,冲上前去,抢过江易寒手中不住把玩着的短刃,朝离他最近的一个小丫鬟的心脏刺去。
那本是许术的短刃,此刻却插在康宁宫小丫鬟的心口处,正被康宁宫大太监刘匆艰难地往外拔着。
惊呼声响起,宫人们四散奔逃,刘匆仗着自己手中有刀,杀红了眼,很快便将丫鬟们杀了个精光。
随后是太监们。
身为康宁宫大太监,许术时常克扣下人们的饭食银钱,以致康宁宫的奴才们,各个都是瘦骨嶙峋的羸弱。
刘匆很快便杀光了所有人。
“殿下,您瞧,奴婢谢殿下不杀之恩,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江易寒看着刘匆那笑得讨好的脸,接过他双手奉回的短刃,那刀此刻温热着,沾了十几个人的鲜血,腥气扑鼻。
“很好,你干得很好。”江易寒赞赏地笑笑。
刘匆心里松了口气,他过关了,他可以和这个傀儡纸人活下来了。
腹部忽然传来剧痛,刘匆的眼睛蓦然睁大,不可置信地望着忽然飘移而来、近在咫尺的江易寒。
“二殿下…”
“可惜,你不该信我。”江易寒将那短刃,更深地朝刘匆腹部刺去,将他刺了个肠穿肚烂。
刘匆的瞳孔渐渐失焦,不消片刻,便彻底失去了生机。
江易寒将他那死不瞑目的双眼合拢,漠然道:“来世投个好胎吧。”
他走到康宁宫的朱门前,轻轻敲了三下,门外顿时传来廖英的声音:“殿下完事了吗?”
“完了,都完了。”
廖英用锁匙打开铜锁,一扫而过院内的惨景,心下凄凄。
“殿下,他们都死了吗?”
江易寒却是朝着不敢看自己的廖英笑,道:“是,都死了。除了灵贵妃。你进去收拾收拾吧。”
这收拾收拾的意思便是毁尸灭迹,是个大工程。
可廖英不敢拒绝,他的心里怕得厉害。
二殿下已经变了,变得他都不认识了。
康宁宫的惨状,尚在摘星楼赏景的帝后等人并不知道。二殿下说自己身体不适,提前告退,带走了棠宫的宫人,康宁宫却有一个公公,并未跟着离去。
刘子楠——刘匆和刘瞒的侄子,是偷偷出来的。
康宁宫的压抑气氛他实在无法继续忍受了,他一定要给自己谋个好前程。
江擢看着忽然上前来奉茶的陌生人脸,疑惑道:“你是哪个宫的人,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刘子楠心里一喜,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是他朝御前秉礼司大太监曹公公,求了好久,又搭上了不少贿赂,才求来的。
“回陛下的话,奴才是康宁宫灵贵妃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