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胤礽在教室听汤斌讲课,在他嘴里听到一个令他无比震惊的消息。
康熙竟在朝堂上鼓励满蒙两旗的旗人参与农耕打猎。
凡有意者,亦可从商从工。
并直言不讳地点评,旗人不能把祖宗吃饭的本事丢掉。
这下子倒是捅了马蜂窝了。
满朝哗然。
如今的旗人有多少?
根据三年前编审的丁册,八旗壮丁一共有四十二万一千,其中有满洲六万四千丁,蒙古三万一千丁,剩余的全是汉军旗,亦或者是满蒙两旗之下的家奴。
按照一丁五口比例估算,满蒙两旗满打满算也不足五十万旗籍之人。
兵丁日常需要备战,根本无暇顾及家里,那康熙鼓励的那部分就是兵丁的家人,可他们有兵丁的军饷供应,根本吃喝不愁。
这样的情况下,康熙让旗人参与农耕打猎?
这不是开玩笑吗?
只是奇怪的是,这回的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几位贝勒都没有跳出来反对。
而康熙也明说这是鼓励,并非强制。
这下子所有人都有些懵圈。
胤礽也在蒙圈。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有这回事吗?
没有啊!
这到底是哪出了纰漏?
难不成这大清朝还有别的同乡不成?
胤礽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决定去试探一下康熙。
找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下午放课后洗漱更衣,然后直奔乾清宫。
康熙这回倒是没有在批折子,而是在佛像下打坐。
他是不信佛的。
但孝庄信佛。
为了纪念孝庄,他将孝庄生前最喜欢的一尊羊脂玉观音菩萨像安置在书房里头。
每次因政务犯难的时候,康熙就喜欢在佛像面前坐一会儿。
康熙听闻胤礽求见,只略微一想便明白了他今日过来的原因。
“叫他进来吧。”
康熙从蒲团上站起来,走到书桌旁边坐下。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起来吧。”
康熙一指旁边的椅子,
“坐。”
胤礽乖乖坐好后,康熙问他,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求朕?”
“儿子无事相求,只是心中有些疑惑想找皇阿玛问问。”
康熙点点头,果然还是冲着那政令来的。
“问吧。”
“是关于皇阿玛此前在早朝上鼓励旗人参加农耕和打猎这件事,儿子不懂,明明满蒙两旗的人丁稀少,您为何要让他们参与农事?”
胤礽揣着明白装糊涂,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康熙瞧。
康熙暗自翻了个白眼,这小子惯会装蒜!
“你说得不错,对比汉人,满洲与蒙古人丁稀少,可太祖打天下时是凭借着八旗军政一体、骁勇善战的优势,才占领了偌大的地界,如今大清已入关几十年,且内乱已肃,老祖宗吃饭的家伙式也要捡起来才对,否则养出一堆禄蠹,实非祖宗所愿。”
胤礽盯着康熙的脸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不对来,心里暗道,
‘老头子这表情不像是有问题啊,那会是谁呢?竟有胆魄给老头子提这样的建议……’
康熙眉毛挑了挑,不动声色。
胤礽接着试探,
“不知是哪位大人竟有如此远见?”
康熙摇摇头,胤礽以为是老头子不愿意说,哪知他下一句就给胤礽来了一记狠的,
“无人谏言,这些都是朕想到的,大清不可能一直都有战乱,太平年间国库的赋税根本养不起太多军队,届时一定会裁减兵丁。
被裁减掉的人不会农桑之事就极有可能活不下去,现在趁着还有些老人在,没把传承都还给祖宗,朕才想出这么个法子,就是不知,朕与他们提及的,到底有没有人重视……”
康熙凝眉沉思,
“若是拖到国库的赋税都养不起时,再把他们赶出去种田,到时还需要汉人来教……”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胤礽震惊的瞪大了双眼,他怎么知道乾隆时期才会发生的事?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老头子真的是老乡?’
康熙回过神,迷茫一瞬,老乡?那是什么东西?
还没反应过来,就瞧见胤礽兴高采烈的开口,
“天王盖地虎?”
说完,他就屏住呼吸,满眼期待和惊喜地等着康熙回答。
康熙眉毛皱成一个川字,
“什么东西?”
胤礽期待的表情皲裂,随即又试探一句,
“奇变偶不变……”
康熙算是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试探自己,而胤礽的心声里什么都没有,康熙知道他是给不出答案的,索性不想这么多,
“什么变不变的?”
胤礽彻底裂开。
‘不是老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噪音吵得康熙身子一抖,随即又镇定下来。
“保成,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胤礽有些颓丧,有气无力的说道,
“儿子无事。”
康熙故作生气的说道,
“你都说胡话了,怎么会无事?梁九功,去叫太医!”
胤礽连忙拦住,
“别!儿子……儿子昨日做了个奇特的梦,醒来这两句话就在脑海中了。”
康熙勉强放过他,
“原来是这样。”
康熙还想再试探两句,哪知胤礽“大喜大悲”之下有些破防,直接告退了。
胤礽事后好几天都不怎么开心。
他还以为能见到一个老乡呢,结果啥也不是。
至于对康熙产生的那点怀疑,也被胤礽的郁闷给压了下去。
时间一晃即逝。
康熙二十七年就在胤礽日复一日的守孝中度过。
十月初六,大福晋发动生了个女儿。
但有经验的妇人都知道,孕期的具体时间是两百八十天左右。
也就是九个多月,大福晋在十月份才生这件事很是惹眼,奈何康熙都没怎么追究,一群大臣也只是在心中颇有微词。
总而言之,胤禔在汉臣心目中的地位又下降了不少。
但其凭借着非凡的军事天赋在兵部混得如鱼得水,兵部上到尚书,下到主事,对胤禔的好感度都不低。
索额图也因此又变得急切。
向胤礽提过几次需要打压一下胤禔的气焰,胤礽却都拒绝了。
索额图有些失望,但却按照胤礽的心意照做了。
毕竟赫舍里家日后的荣辱都系于胤礽一身,他不大愿意做出违逆胤礽意愿的事。
在这一年里,喀尔喀蒙古的内乱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去年康熙派遣过去游说的人也都已经撤了回来。
札萨克图汗也就在此时开始狐假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