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雅室兰斋
“娘娘,四海镖局已经将鲛人泪给送了过来,现下正在外边候着呢。”
南宫婉儿从来不会回避任何问题,在看见完好无损走进来的宋城,已经明白她的计划失败了,只是撕开完好的封条,看到里面那颗华光莹莹的圆润珠子时仍旧冷了脸。
暗甲暗乙和他们的手下可真废物啊,四个人都没能留下宋城的命。
她阴沉沉的笑:“呵,宋总镖头可真真是好本事啊!”
事情发酵到如今的局面,宋城明白自己在算计他,南宫婉儿自然也知道这道封条绝对不是自己当初亲手封上的那个。
然而两个人都拿不出证据。
盒子完好,鲛人泪就是自己当初委托的那个,两人手中一人一半的印签也严丝合缝。
还有两个时辰就到了交货逾期的日子,宋城就跟踩铃打卡的不肖员工一般准点赶回,让想要借题发挥扣除满勤的南宫老板无fuck说。
“幸不辱命,完璧归赵。”宋城还甩了两句成语。
南宫婉儿皮笑肉不笑的把玩着手里的鲛人泪:“贵镖局如此遵守规矩,重信守诺,以后太子府可还有不少事仰仗着总镖头呢。”
“侧妃娘娘说笑了,太子府人才济济,随便一个甲乙丙丁,阿猫阿狗,都是四海镖局难以企及的高手,之前是不知侧妃娘娘身份,此后再不敢班门弄斧。”
她派去杀宋城的四个,正是甲乙两组的死士,宋城这是明晃晃告诉她,他不但知晓四个死士是她派遣的,更是当着她这个侧妃的面指桑骂槐她的死士,等同于阿猫阿狗,偏偏她还说不出话来。
当真是个难缠的人物。
交接程序按部就班走完,宋城行礼告退,毕竟人家是皇帝的儿媳妇,不是他一介草民可以明晃晃招惹。
态度恭谨的退出这栋富丽堂皇的建筑,宋城嘴角噙着一抹讥嘲的笑,想必四海镖局的回礼,这会子差不多也该到了。
在宋城离开后不久,有人神色惊惶冲进雅室兰斋。
本就心绪欠佳的南宫婉儿在得知消息之后直接将手中刚烧制成功的夜光琉璃杯砸了个粉碎,她似乎犹嫌不够,又将桌子上其余几件琉璃杯统统摔到地上,高高隆起的肚腹不断起伏着。
她从连月浓手里抢来的金矿,奔波劳碌足足忙活两年,冶炼出来的第一批黄金,竟然被人连窝端了个干干净净!
她曾经在独孤世安面前打过包票,年底之前必定可以冶炼出纯度足够的黄金五万两,其中一半将上缴国库。
此事早已上达天听,恒康帝也正因如此才最终下定决心将太子之位传予独孤世安。
南宫婉儿越想越气,只觉喉头一阵腥甜,“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小香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搀扶住她,小奈则转身跑去找太医,南宫婉儿一只手捂着肚子,面色惨白如纸,口中兀自叫着“疼,疼”,只是她也有些糊涂了,不知是丢失黄金引起的心疼,还是动了胎气导致的肚子疼。
她不知道的是,太子府的大戏才刚刚拉开帷幕,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霸榜帝都热搜头条。
首先就是刚拿到手的鲛人泪还没等捂热乎竟然就丢了!
丢了!
了!
还躺在软榻上保胎的南宫婉儿当时就见了红。
她终于明白宋城临走时令人非常不舒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她把鲛人泪交给宋城押运,然后再抢回去。
现在宋城把这么恶心的事原封不动复制一遍,区别只在于自己失败了,而人家成功了!
黄金还没找回来,鲛人泪又丢了,打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双重打击之下,南宫婉儿的手一直捂着肚子也终于还是没能留住再有两个月就出生的孩子。
在亲眼看见那个已经成型的男胎时,她再度呕出一口鲜血,晕死过去。
独孤世安焦头烂额。
只觉得自打被册封为太子,本该诸事皆宜的自己却事事不顺。
一直努力挑唆着那些堪比诸侯的封疆大吏和地方上的江湖势力之间的纷争,结果心腹大患,平渊道行军大都督蒋子鹰居然和盐帮握手言和,突然共同治理起废弃了几百年的旧官道。
又是开酒楼,又是建窑厂,听闻蒋家的二公子蒋御骋竟全然不顾身份,与盐帮大当家一介江湖草莽之子八拜结交,把臂同游。
而他这边呢?
丢黄金,丢珍宝,丢人!
丢失了一个还有两个月就能生下来的儿子。
虽说因为天渝血统的关系,南宫婉儿的孩子绝不可能登临大位,但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没有一个帝王不盼着自己多子多孙的。
独孤世安对南宫婉儿这个贤内助如今也是颇有微词。
她口中说的天花乱坠,事实上只在北疆平乱时造出些徒有其表的怪异武器来,真正的助力也就那么回事。
至于筹集军饷,豢养龙军团,助他统一五域,独孤世安觉得更像是一句笑谈。
答应父皇的黄金没了,夸海口要进献给母后的鲛人泪没了,就连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了,南宫婉儿那些话,哪一句可信?
一连数日,独孤世安都郁郁寡欢。
无意中看见后宅里不知谁在放纸鸢。
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软翅纸鸢——蟹将军。
“生气伤心了,就放纸鸢,坏运气就统统都被纸鸢带到天上去了。”
那是他的生母唯一留给他的物件,后来被二哥给踩坏了,他哭得很伤心。
独孤世安的视线追随着蟹将军的位置,一直走到梅香居。
“小时候每次放纸鸢过后,都会很开心,为何长大了放纸鸢,却一点也不开心了?”梅林中一道月白身影一边抬头仰望天空里摇摇曳曳的红螃蟹,一边喃喃自语。
“可能是因为你的世安哥哥没有陪在你身边吧。”
宁芍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安哥哥?我不是在做梦?”
“当”的一声,她手里的线辘掉在地上,蟹将军挣脱引线,腾空而去。
那抹月白纤瘦的身影,却被独孤世安揽入怀中。
宁芍泪盈于睫:“不,他们说的是真的,放纸鸢,果真会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