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这句话让青年一脸疑惑,他自认饱读诗书,深受圣人教诲,却从没听过这句话。
“这是哪位圣人所言,怎么从未听过?浩然气又是何物?”
青年不解,转头向着同伴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却见一众士子同样都是面露茫然之色,似乎都从未听闻。
青年心中虽然疑惑,但如此高人,说是圣人所言,那就是圣人所言,定然不会骗他!
“莫非是哪位先圣遗失的手稿?”
念及此处,青年一躬到底,面色诚恳的对着陈年道:
“小生愚钝,不知此言为哪位圣人教诲?可有全篇?”
“还请先生不吝赐教,小生定当早晚供奉,感激不尽!”
周围一众士子见状同时躬身下拜,齐声道:
“还请先生不吝赐教,我等感激不尽!”
参加解试的,至少也得秀才之身,除了死读书的酸书生,哪有几个傻子?
这句话对陈年来说,不过是随口一言,但对这些士子们可意义非凡!
就算只是只言片语,那也是圣人所言!
所谓微言大义,试中能用上一星半点的,都足以让他们从万千士子中脱颖而出!
若是有幸能够聆听全篇,发扬光大,那就是一个新的学派!
雨夜落难遇仙,念他们心诚,传授圣人教诲。
噱头,才学,话题度,都有了,若是再能高中,那就是一步登天!
想到此处,一众士子甚至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这是啥情况啊?”
张三爷和周围一众伙计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不是问了个地方吗?怎么就变成求学现场了?
连陈年都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不过青年的话让他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毕竟不是同一个世界,孟子的话还传不到这里。
陈年并不愿与这些人过多纠缠,他摇摇头道:
“不过是随口一句戏言罢了,尔等无需当真。”
陈年此话一出,在场的士子顿时心凉了半截。
倒是那青年,仿佛是认定了陈年手中有圣贤文章。
他咬咬牙,屈膝跪倒在满是泥水的地上,五体投地行了个大礼,连声恳求道:
“小生愿意遣散仆从,常随先生,侍奉左右。”
“只求先生能让小生有幸聆听圣人教诲!”
周围的士子闻言顿时惊呆了,纷纷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青年。
他们是结伴而行的同乡士子,青年的才学他们是有目共睹的。
解试将近,搞这么一出,他是疯了吗?。
有相好的朋友,此时忍不住开口劝道:
“周兄,你...”
“以你的家世才学,高中解元绰绰有余,何至于此啊!”
青年没有回友人的话,只是对着陈年连番恳求道;
“还请先生慈悲,给小生一个机会。”
其他人听到的关注的都是圣贤文章,独独是他心中所想的却是那句“养出一身浩然气,天下妖邪都要避着走”。
这句话虽然是陈年随口而出,但青年却认定了眼前之人,绝非无的放矢。
陈年淡淡的一笑,摇摇头道:
“你找错人了,我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青年好像没听到陈年的话一样,兀自在地上叩首道:
“还请先生慈悲!”
陈年见他这副样子,脸色顿时一沉。
那友人一看陈年像是要发怒,赶紧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道:
“先生息怒,先生息怒!周兄不过是一时求学心切,绝对没有逼迫先生的意思!还请先生饶过他这一次。”
那青年对友人的话置若罔闻,像是疯了一般,一边叩首,一边重复道:
“请先生慈悲!”
陈年依旧不为所动,他不是什么圣母,不可能因为别人磕了几个头,就随便相信别人。
圣人经典,若是所托非人,被人刻意曲解,那就是愚民之策!
流毒之深,不下于这满天妖魔!
他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
“你可有姓名?”
青年闻言大喜过望,连忙道:
“学生周子让,见过老师。”
却见陈年摇摇头说道:
“我方才说过,你要的东西不在我这里。叫我一声老师,你还担不起。”
周子让脸上的惊喜顿时凝固,再次俯身想要说些什么。
但陈年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拔出桃木杖转身就向着夜幕走去,几步之间,便已不见了踪迹。
只余茫茫夜色中,那清朗之声娓娓道:
“不过念你虔诚好学,我便送你一句。”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待你走过万里长途,体验过苍生疾苦,自然明白何为浩然气。”
“若到那时你还想学,我自会寻你。”
陈年心中非常明白,周子让此人看似痴心好学,实际上是这群学子之中最善投机之人。
种种表现,不过是妄想以一时惨状,换来一世机缘。
成了更好,即便不成,在这群学子的宣扬下,也会落得个不差多的名声。
这等投机之人,前期或许踌躇满志,把这当做一场考验,但一旦连连受挫,发现没人来救,就会露出本来面目。
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眼前的周子让,别说九十,能走出二十,陈年都要高看他一眼!
“圣人之道,在行不在言,任凭你巧舌如簧,说的天花乱坠,‘不行’就是不行。”
周子让跪在原地,望着陈年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沉默了良久。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体验苍生疾苦吗?”
周子让口中喃喃站起身来,对着友人行了一礼道:
“多谢孙兄仗义执言。”
那孙姓友人觉得他神情有些不自然,不由关心道,
“周兄可还安好?”
周子让用衣袖擦了擦脸,笑着道:
“好,好极了!直到今日方才知道,如何践行圣贤之道。”
他正了正满是泥水的衣冠,无比正式的向着孙姓友人问道:
“我欲依先生所言,游学万里,不知孙兄可愿同往?”
孙姓友人看着周子让的表情,还以为他魔怔了:
“周兄,你是认真的?”
周子让一脸诚挚的对着友人说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我意已决。若是孙兄不愿,还请返程时,代我向家中说明。”
孙姓友人上下打量了周子让一番,确认他并非魔怔后,咬咬牙道:
“碰到你这么个朋友,算我倒霉!”
周子让放声大笑,上去给了友人一个熊抱: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啊!”
孙姓友人将周子让推开,一脸嫌弃的说道:
“快滚,我是怕回去跟你娘没法交代。再说没我看着,就你那执拗性子,别说万里,百里不到,你就得饿死在路上。”
就在两人激情对视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一道弱弱的声音:
“少爷,你们都走了,我可咋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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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其实并没有走太远,他不愿与这些人牵扯过深不假,不代表他能坐视上百人的车队为妖邪所害。
罗仙隔空吃了他一记山寨版的玉枢神雷,估计暂时不会露面。
神像被毁之事,给张三爷布局的幕后之人应该还未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