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太过紧张,像今年我们为校园庆典准备的舞台剧,是改编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见鸦隐没有应答,姚羽再度诚恳地劝说,“譬如侍女之类台词不多的角色……演绎起来并不困难。”
鸦隐闻言,终于点了点头。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认真学习的。”
说到这儿,她微微一笑,“我原本以为作为新人,能当个背景板已经很不错了。”
姚羽大大地松了口气,鸦同学可比与那位公爵之子要好说话得多。
他们戏剧社的学院庆典公演,基本盘算是稳了!
心里这么想,她的面上也带出了笑来。
将手中的钢笔转成了花,姚羽不想再搞‘回去等短信通知’这一套了,当场就要将人定下来。
“好,既然如此,那么欢——”
“鸦同学既然出自鸦氏,怎么会连一项拿得出手的才艺都没有?”
猝然响起的女声打断了姚羽的话。
林窈窈面上带着迤逦的笑,眼珠却透着极冷的寒意:“噢,我倒是忘了。”
“听说鸦同学年幼时长久待在乡下,甚少回林塔……难道是因为这个?”
鸦隐眯了眯眼,看来前天她撞破对方被分手之事,的确其颇为耿耿于怀。
不过只见了一面的功夫。
甚至她还主动撕掉了弓道社的入社申请表,并未加入弓道社——
可还是引起了对方的注意,甚至怀恨在心。
她不过才转学来几日,与对方也并非同一年级。
若非特意关注并调查过她,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里有钢琴吗?”
鸦隐懒得跟对方作口舌之争,直接看向了姚羽,“不知道钢琴伴奏……算不算一项与戏剧相关的才艺?”
“你——”
林窈窈被忽略了个彻底,顿时脸上涌起两抹气恼的红晕,“你竟然无视我的话!”
“够了。”
到了这会儿,姚羽哪儿还看不出来林窈窈的刻意针对。
方才那个姓随的特招生在台上的时候,这位副部长也是阴阳怪气地一顿嘲讽贬低。
二年级A班的成野森,被一个刚入学不久的一年级的特招生‘冲撞挑衅’之事,她也有所耳闻。
说来说去不过是嫉妒使然,故意给人添堵。
可为什么又要针对鸦同学?
难不成她跟成野森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还是说……只是单纯嫉妒人家长得好看,怕被挤掉话剧主演的位置?
姚羽不耐烦地打断了林窈窈的胡搅蛮缠,随后看向舞台上的少女:“咱们这儿当然有钢琴。”
说着,她朝身侧的副社长黎远使了个眼色。
黎远意会,旋即起身走上舞台,摁下了一侧的开关。
随着厚厚的一层红色幕布缓缓往左右两侧移动,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赫然进入了众人的眼帘。
好心情地笑了笑,姚羽做了个‘请’的姿势:“鸦同学请便。”
修长的指节落在黑白交错的琴键上,发出几道‘叮咚’的脆响。
鸦隐试了下音,对这架钢琴的音准颇为满意。
“接下来我要弹奏的这首曲子是《Feeling Good》的八度版。”
她拉开坐凳,抬手——
一串串跳跃的音符,从她的指尖流泻而出。
少女的脊背笔挺,纤长的指节在不断在黑白键上游曳。
一个连着一个高难度的八度炫技,将幽暗而华丽的曲风推向高潮。
没有任何勉强局促的紧张,反而像抚摸过情人的面庞般,肆意而又落拓。
并非婉约之曲,更似嘈嘈切切的急雨般,不断敲打着台下听众们的鼓膜。
随着最后一道音符的滚落,一曲毕,台下响起了整齐的掌声。
林窈窈咬住了下唇。
她的眼中闪过更为浓烈的忌惮之色,不甘地低下了头。
“好好好!”
姚羽已经激动地站起了身来,眼中异彩连连:“鸦同学的钢琴演奏曲即便是连我这样的外行,也能听出十分厉害。”
“后续希望你可以在闲暇之余,帮助咱们社团筹备的舞台剧收录一些合适的伴奏,可以吗?”
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鸦隐点头:“当然,是我的荣幸。”
姚羽闻言,顿时再度抚掌。
清秀的脸蛋上满是热情:“那么,欢迎加入我们戏剧社,鸦隐同学。”
余光扫过垂头不语的林窈窈,很快又移开。
鸦隐的视线与台下 仿佛被录取的是本人那般,一脸激动的随春生对上。
对方双拳紧握,面上染满了兴奋的红晕。
鸦隐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她要收回之前随春生和艾瑞娅赛马时,对周围不断发出恶言的围观群众们的鄙薄。
现在,那些人和刚才不断刁难她的金发副部长,如出一辙。
要是没有对方的咄咄逼人,她又怎么能装波大的呢?
-
临近四月,林塔进入了梅雨季。
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在教室外一棵巨大的黄角兰树的枝叶上,发出窸窸窣窣的碎响,分外助眠。
鸦隐一向喜欢雨天,仿佛将视线所及的一切事物,都笼罩了一层静谧的湿润。
所有的声响,都化作了朦胧的白噪音。
不过这会儿她并没有赏雨的心思。
百无聊赖地转着笔,鸦隐任凭讲台上的老师无止尽地碎碎念着。
索兰学院教授的教材,与外面的民办高校是同一套。
这些知识她早在上一世便已悉数学过。
她的记忆力一向很好,现在再捡起来,也十分容易。
随着放课铃声打响,最后一堂奥斯克语法与写作课结束。
原本安静的课堂,瞬间变得乱哄哄一片。
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奔向自由的周末。
一个个速度极快地背上背包,三三两两地离开了教室。
鸦隐起身,伸了个浅浅的懒腰。
然后她走到空无一人的讲台上,拿起板擦,试图将上下两张可滑动的白板擦拭干净。
索兰的老师们,绝大多数都用ppt展示要讲的课件。
只有数理课程,会用油性笔写满整整四面的白板。
倒也不用像在一些普通高校里那样,‘吃’一脸的粉笔灰。
不过,索兰学院仍为学生们保留了传统的‘值日’。
并未如外界猜想那般,学院里的所有工作都会有专门的校内聘请的职工完成。
就转学这一周多的时间里,鸦隐了解到的包括但不限于:
体育课前的运动器材搬运、餐厅用完食物后的餐盘归还等等,与其他学校没有差别。
但不得不说,即便是值日,在索兰也要轻松得多。
每天四人为一组。
只需要负责清扫教室的地面和讲台,归整桌椅摆正,再把垃圾倒掉就行——
甚至都没有公共区域的清理分配。
毕竟整个学院占地面积巨大,自有校聘的清洁公司负责。
班级值日的人员安排根据报到顺序先后拟定的学号进行分配,鸦隐是转校生,她排在最末。
而倒数第二个,则是于烬落的名字。
这是鸦隐第一次值日,但对于四人值日组的另外两人而言,并不是第一次。
之所以说是‘两人’而不是三人,且看那两位暴发户家庭出身的同学极尽谄媚的表情就知道了——
“于同学,你先回家吧,我跟王洋两个人很快就能做完。”
开口的是张鱼。
而站在他身边的王洋,也朝鸦隐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牙齿:“放着我来好了。”
“鸦隐,外面雨越下越大了,你还是先回家吧。”
鸦隐蹙了蹙眉,索兰学院的‘阶级制度’还真是无处不在。
索兰既然保留了值日,那么代替值日这样的情况显然不是学院的规定。
但正因为这是学生们的‘自发’行为——
才更加无法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