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十三城的书房内，一直伏在桌上小睡的苏琼猛然惊醒，额上微冒冷汗，揉了揉眼穴，感到一丝无语。
怎么说？
梦到自己被“他们”编排成一系列的后宫故事，着实有些吓人。
比如谢矜身居中宫，礼让众人，沈然贵妃身份，阴阳怪气，顾瑜和顾瑾两兄弟还因为她争风吃醋？！
全员人设崩塌。
谢矜虽然谦让，但还不至于如此大方邀请众“姐妹”共乐。
沈然虽然阴阳怪气，但并不是出于喜欢我而傲娇吃醋的幼稚行为，而是出于对君子动口不动手和文明用词的缘故，“委婉”地嫌弃我这个发小太不懂事，到处麻烦他。
至于顾瑜和顾瑾这两人关系特好，绝对不会争风吃醋，甚至有可能兄恭弟谦。
但是，顾瑜再怎么样也不会喜欢我这个剥人皮的上司，而顾瑾也只是把我当上司，勤勤恳恳刷效绩的工作狂。
……
至于其余的，她不想再回忆，实在恐怖。
想到这，她就有点气愤了，看向“罪魁祸首们”，却也被诧异地发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
苏琼愣愣问道“什么叫做……老看不见系统？”
【嗯？！！！】
【握草！！】
【牛逼！！】
诸多类似的惊叹包围了屏幕。
苏琼更加疑惑了，问“怎么了？难道这个直播间屏幕不是系统？”
屏幕静滞一秒，弹幕一下子就清空了。
过了一会，有人才发了一条弹幕，【苏崽，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没有意识到，但准确来说，你眼前的屏幕只是系统的一部分。】
“一部分？”
【对，这个屏幕只是一个小小的载体，一个方便我们观看这个世界的工具，而能携带工具进来这个世界的……人？】
【总之，那个叫系统的家伙，可以有各种各样的形态，它是主要让你母亲来到这个世界，并且为你母亲提供各种解决方法的重要途径。】
苏琼听此，有些明白了，但还是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现在才知道。
她接手这个直播间至今已经有七年了，期间就不断摸索这个直播间的作用。
虽然一开始的她并不是很想理这个东西，但这个直播间确实帮了他许多忙。
因为他们，我拥有了更多的眼睛，也学到更多的思维方式，以及……前所未有的知识。
虽然这些专业知识并不完整，但只要她想要细究，就有不断的人帮她解答。
而这个最基本的就是无法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同时在我遭遇追杀的时候，它会暂时透明。
但只要特别危险的时候，它会特别选出一个弹幕染成红色，并且放大，醒目提醒。
也因为这个，她也不断躲过了京城里诸多的眼睛，躲过了许多暗算，成功保住了自己的女子身份。
也在后来的相处中，也逐渐得知自己的母亲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准确来说，是异世之魂。
她来这里的目的，似乎是收集一些特殊物件，一旦收集足够就可以前往下一个世界。
没错，下一个世界，她已经穿越了许多世界，但也多亏直播间的各位，她也知道一些比较奇怪的世界观，比如哨兵向导、Abo、兽人什么的。
当然，也知道易感期，发情期等一系列不正经的词汇。
她也逐渐清楚，自己的母亲是真的可以称作传奇的存在。
但后来……
母亲还是选择留在这个世界跟父亲白头偕老，放弃了那些原本可以与天同寿却又丰富多彩的人生。
但我相信，母亲是不悔的。
父亲也用一生证明了，他绝不会辜负母亲。
就像当初的墓园奇迹。
但现在，她更是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疑点。
“系统”为什么不见了？
不，更直接点，为什么一个原住民的我会拥有了直播间？
从收集东西的这件事起，就可以看出母亲背后一定是有组织的，有纪律的。
按理应该说，系统这个神奇的东西应该要收走的。
但假设，这是母亲的打算。
她凭什么能力去阻止一个可以随便创出穿梭任何世界、拥有各种奇特能力的系统的神秘组织？
倘若系统帮助母亲，付出了代价，那么……
直播间为什么还在？
难不成还能单独分割出来？
不，这个可能性很低。
虽然自己这七年时间里，有些许时间并没有关注直播间，但是它也只是在我沐浴之类的私密时间里强制关闭，而自己并没有什么能力去强制关闭。
当然，这也是自己敢在任何地方随意躺下的原因之一。
可照这样的情形来说，我一天到晚基本只有将近三个时辰没法空出时间看。
但看他们的震惊程度来说，他们应该是经常讨论的。
可……自己为什么看不到？
能让我一个拥有直播间的人无法看到，那就只有直播间的另一个主人——系统。
系统阻止我看不了关于他一切言论，但为什么……现在就准了？
难道它……
醒了？
苏琼想此，冷汗直流，被这个想法不禁一吓。
说到底，她还是个古代人，就算是接受其他世界的新奇思想和知识，对古代封建糟粕十分抵制。
但这也不能让一个天天生活在危险中、谨慎无比的人，随便接受一个生活在自己意识的强大物体？！
谁能知道它是善？还是恶？
就算它和母亲的相处很好，她也不敢赌。
原因很简单，人尚且会变，养熟的狗都会反咬主人，但凡有点意识的，就绝对不可轻信，绝对不能倾覆所有信任。
苏琼难得感到强烈的不安，脸色难看得很。
直到眼前的直播间，突然透明，红色的弹幕又一次醒目。
上面短短几个字，让苏琼震惊不已。
【我不害你。】
红色的字格外森然骇人，仿佛流出血一般，痛苦泣诉。
但偏偏，上面的字却很奇怪地，让苏琼安心。
苏琼冷静下来，皱着眉，质问道
“你醒了？”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少年见它久久不应，脑中猛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怅然若失一瞬，顿时起身，怒吼道
“不！或者说，你到底知道什么？！”
“你告诉我！”
“你必须告诉我！你必须！！”
红色的字幕渐渐消失，再也没有出现。
沉寂一片。
少年颓废地垂下头，瘫坐在椅子上，眼神渐渐失去了色彩，空洞起来。
像是失去了灵魂，像是褪去了伪装表面的色彩，像个漂亮的孤独人偶一样。
谁也不知道，少年的脑中到底有多乱，眼中的情绪翻了又翻，搅动着少年仅剩的理智。
苏琼突然握住腰间的佩剑，紧紧抓住，却也闭上了眼，几乎咬碎了自己的后槽牙，低声长叹一阵，睁开那双杀意沸腾以致麻木的眼睛，低哑道。
“好想杀人啊……”
但！
她还是想要压住自己内心深藏的暴戾，想要压住内心所有肮脏心思。
她知道自己是个怪物，是个疯子！
但她还是想要成为苏家的怪物！！
一个为天下尽力的怪物！！！
少年眼神顿然发狠，拔剑，直刺自己的手掌心。
血液直溅少年半边面颊，她却眨都没眨，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消失。
最后，换来了一声庆幸的轻叹。
苏琼将剑拔出，收好，看着手掌心的贯穿伤，轻叹一声，将手藏在袖下，推开了房门，打算去偷偷寻药去。
而此时的谢矜等人，正躲在屋外的某处，挤在一起，神色各异。
直到苏琼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才有人悄悄探头，确认人已经走了。
沈然将自己发上的竹叶摘去，轻叹道“所以……为什么我们老碰到一起，就绝对会撞见一些苏君清不爱说的事”
“最离谱的是，碰到一起都是一场意外。”
谢矜低头抚平自己皱起的衣领，轻抿唇，缓缓道“也可以说是天命。”
顾瑜拍开自己衣摆上的枯叶，无语道“天哪，那老天爷是怎么想的？非得要我们碰见他的秘密，要我们去产生兴趣，然后揭开他伤疤啊！”
顾瑾扶起一旁蹲麻的桓凌，撇头问萧逐意道“你觉得呢？”
萧逐意收起折扇，笑了笑，“我想问你们是好奇苏君清为什么自言自语？
还是好奇苏君清到底经历了什么才需要自残来维持理智？
还是……好奇他到底想到了什么才会差点失去了理智？”
众人听此，纷纷不语。
萧逐意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
大家可能一开始好奇他在跟谁说话，也在他自残的时候，好奇他的经历。
但说实在的，在了解苏君清这个人的基础上，一个平常理性的人，会因为什么事才如此失去理智？
这是他们最好奇的点。
但……
当听到苏琼那近至绝望的怒吼，大家都决定了，闭口不谈。
苏琼的情绪向来平平，喜时不张扬，眼底无笑意，哀时不坦荡，笑却不流泪。
有时候，沈然甚至觉得这家伙没有自己的情绪，所有表现出来的情绪皆是他一味模仿别人。
苏琼他不知道该怎么自己的情绪去应付别人。
沈然是这样觉得的。
谢矜也这样觉得的。
其他人也这样觉得。
当然，这里要排除单纯的桓凌和有些粗线条的顾瑜。
谢矜默默瞥向地上滴落的血液，眼中明暗不定。
萧逐意也是看到了那地上的血液，上前拍了拍谢矜的肩膀，轻笑道“这次……就当作没看见吧。”
谢矜没有说话，算是认同了他的话。
即使自己再怎么担心，也不可以随便阻拦他想要保护自己的心思。
人都是要距离感的，只有当那人愿意敞开心扉的时候，你才能靠近。
不然……只是令人生厌的行为。
众人纷纷散去，可那道少年的怒吼声，依旧滞留在那染血的屋中，随着岁月，都难以忘怀。
直到那件事的发生后，大家才明白……
那声怒吼，是疯狂的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