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如她记忆中一样,李妙元说话喜欢高高仰着头,骄傲而又目空众人的眼神。
放在以前,她畏惧太后,害怕李妙元,可是此刻,她觉得李妙元不过是狗仗人势。
她能如此权势滔天,所倚仗的皆来自太后。
若没了太后,她这样的风光是否还能延续。
又言之,同为公主,她就是不想看到李妙元这般高高在上,她能处尊自显,为何她就不能大权在握?
“扶光长公主是嫡公主,身份何等显贵,寿康长公主,怎能喊扶光长公主为妹妹呢?未免也太尊卑不分了!”
说话的是佟云芝,她父亲是通政使,母亲是二品诰命夫人。
她是李妙元的伴读,从小就跟在她身边拍须遛马。
“寿康长公主比本宫年长,她要唤一声姐妹便唤了就是,”李妙元注目,含着一缕淡薄的笑,“云芝你是名门高女,没得和一些庸俗又无礼的人说教,这便跌价了,何必去计较呢!”
字里行间,称呼李禾曦为寿康长公主,显然未曾把她放在眼里,亲疏已经很明显。
佟云芝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和轻蔑,轻轻笑了一声,“长公主说的是,咱大周只有一个嫡出的长公主,现在啊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自称长公主了。”
同样是公主,嫡出的公主地位比庶出公主地位高。
两人的话,引得众人纷纷看李禾曦笑话。
佟云芝得意地笑着,却未料一记响亮的耳光已经打在了脸上,险些站不住。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李禾曦已经左右开弓,一双手掌快速飞扬之间,佟云芝接连被打了数下耳光。
眼中洋洋得意的神色瞬间被疼痛占领,她的身体在抖动,空气中只剩下那清脆的耳光声和她沉重的呼吸声。
佟云芝捂着脸,完全不顾此等场合,开始破口大骂道:“李禾曦,你居然敢打我,我可是扶光长公主的人!”
她流光一转,定定看着佟云芝,“本宫打的就是你,你身为扶光长公主的伴读,言语如此不敬和粗俗,难道不该打吗!”
“现在总有一些轻狂人,拿庶出与嫡出来论理,”李禾曦用帕子擦了擦手,唇边含了一缕得体的笑意,“本宫是先帝亲封的寿康公主,同为公主,你一个小小伴读,有何资格在这儿胡言乱语,出言不逊,视皇家视先帝何在!
李妙元皱眉道:“今日是宫宴,云芝又是本宫的伴读,你这般不顾场合,实在有违一个公主的体面。”
“正是因为她是妹妹的伴读,本宫就更该打她!”
李禾曦深深剜 了一眼佟云芝,目光才转向李妙元,“身为公主伴读她的一言一行皆代表着妹妹你的身份,她这般口无遮拦在如此大的场合下说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可是在给妹妹你抹黑,本宫身为你的长姐便替妹妹来教训教训她!”
左一句妹妹,右一句妹妹。
便显得李妙元有些不近人情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满,仿佛在责备李禾曦小事化大。
佟云芝受到此等屈辱,怎能甘心,她咬了咬唇,看见李妙元的眼神,会意道:“我即使言语上说了几句令寿康长公主不喜的话,你指出来我道歉就是了,可寿康长公主却出手打我。”
说完将捂着脸的手拿下,露出脸上的红肿。
方才还笑眼笑语的徐婕妤,转头对李禾曦责怪道:“寿康长公主出手也太重了,言语上有失教训几句便罢了,何必让人难堪。”
佟云芝立即接口:“寿康长公主说低贱之人怎么能有资格穿华服?明明是你寿康长公主自轻自贱,怎能说扶光长公主用词不恰当,我替扶光长公主出声,有何错。”
李禾曦这身衣裳把她衬得长身玉立,耳边一对珍珠耳环莹莹透亮,笑的极为温和,“如今两浙东路饥荒,陛下为此夙兴夜寐,一件衣裳却还分高低,若传出去,岂不叫天下人寒心!”
“不错,寿康长公主说的极是,”镇国老夫人在旁边不知听了多久,她老人家道,“咱们都是娘胎里出来的,有鼻子有眼睛,不分高低贵贱。”
一直不发话的雍王妃这时也说道:“寿康长公主此次善举得到了陛下嘉奖,便是陛下对她最大的肯定。”
李禾曦扶着崔嬷嬷的手,丝毫不怯,反而步步紧逼道:“你有何错?错就错在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毫无尊卑,知错不改!打你已是够轻了!若是太后在场,闻得你这番话,拖出去都是轻的!”
掷地有声的话,令镇国老夫人都有些侧目。
“你...”
佟云芝话未说完,浮肿的脸上又被李妙元扇了一道耳光。
耳边的一只红坠子都飞了出去。
“够了!”
“还不嫌丢人吗!”
李妙元站在佟云芝面前,那右手还隐有残余的痛感,可见下手之重,她气的神色大变,但因自矜身份,笑呵呵道:“你父亲一个通政使,哪怕是正三品,见到寿康长公主也要行礼呢。更何况你也只是个公主伴读而已,容得你在此放肆,还不快下去,把脸弄干净。”
这句话把她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佟云芝是站在扶光长公主这一面,尽心尽力为她鞍前马后替她说话,却没想到反被她挨了一掌,这比李禾曦打的两巴掌还要耻辱。
但纵然心里再恨,眼里再多泪水,此刻也只能捂着脸不敢出声,像一只滑稽的小丑鱼在众人嘲笑的眼神中退了下去。
李妙元看着佟云芝狼狈下去后,太后便到了。
太后身边,还带着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正是安定王沈肃。
众人齐刷刷起身请安。
太后颔首微笑,一副慈眉善目样,“今日宫宴,大家不必拘束,都坐吧。”
她环视一圈,视线轻飘飘落在李禾曦身上,转瞬间,已笑着招手,“我的儿,原来你早早就来了,还不快坐到母亲身边。”
李妙元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笑容,从李禾曦身边经过,有风带起,还有一句话在她耳边落下,“听见了吗,只有本宫才是太后的唯一正出公主,你一个贱婢生的,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