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吾看看,这是何人?真令本座意外,数亿年前的故人今日居然都出现在本座面前。”
恶邪笑着看着淡然如云的尊者,语气不乏嘲讽。
“常司,汝还是和以往一样,倒是未曾有什么变化。”
云尊却只叹了口气,并不回答恶的话语,他答应了女子要救人。
她的意识已然模糊,只能依靠强大的毅力支撑着身体,竭力救治着爱人。
但她的力气已经耗尽,而无法完成让魂珠与男子融合的动作。
云尊凝气,右手凝出白气汇入那躺于地上男子的身体。
我感到神志逐渐恢复,朦胧中看见骞岳帮助我成功将那魂珠与越临融合。
我看见越临的胸口发出白光,不由放松地脱力,就要瘫倒在地。
我终究又是欠了骞岳。
明明我知道他那些无偿又出于情感的帮助我本不应该接受,这样的人情我该如何偿还。
明明暂且保住了越临的魂魄可以松一口气,我的眼泪却仍然止不住地流淌着。
我并没有倒在冷硬的地面上,而是被骞岳接住了。
他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我的臂膀,让我虚靠在他的胸口,让我能感受到那胸口的热度和心跳。
我看见恶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他周身的黑气已经收敛,那瞳孔中的红光也减退而消失不见。
他眯着那眼,那漆黑一片的瞳孔此刻平静了许多,恶呲牙张狂地笑着,又继续说着,只不过目光凝集在我身上。
“吾并不打算杀汝。本座与汝之战,终究是谁也杀不了谁。数亿年前本座因那大战失去了肉身,而汝亦如此。”
恶捏着手腕,抬着手活动着手指关节。
“看汝如此痛苦,吾感到无限快意。”
“没有弱点之神,也会如同蝼蚁一般被情爱折磨,本座欣慰至极。”
“哈哈哈哈哈哈哈,汝曾冰冷如寒冰,可如今呢?”
“如今却会如此鲜活炽热,倒是堕落像个凡人一般了。”
“着实有趣,做了汝亿万年的对手。看见这样的汝,本座却感到新奇。”
恶说到,他眼中的恶意几乎要溢出。
见我没有回答,他又转向骞岳说道:“常司,汝一直被感情所困,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是如此。”
“常司,本座不得不承认汝很强,不过即使汝再次封印本座这一角又如何?”
“只要这世界存在本座的养料,无论是嫉妒、贪欲、仇恨、欲望或者是其他,即使汝将本座所有碎片封印,吾也会再出现。”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又说道:“浊以,汝即使失去了肉身,也能再度成神。”
“所以本座与汝等本就不能互相消灭,又何苦如此?”
恶是想逃避尊者的封印。
“恶。束手就擒吧,你不是我等的对手。”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
此时我看见柯郁也飞来此处,身后还跟来一人。
“云尊,箐尊,我们一道将恶的这角碎片封印。”柯郁说道。
箐尊应当就是那柯郁身后之女子,她长发飘然,容貌秀美,此刻神色却有些哀怨。
我略微恢复了一些气力,便试着挣脱骞岳,他放开了我又为我注入了些许功力,让我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倒下。
尊者并没有浪费时间,只见他们迅速结阵,将恶包围其中,手中施法将他困于其中。
那些被恶所控,而跪伏在地上的暗影被箐尊一挥手便悉数打倒在地,不能活动。
“啊啊啊……”恶咆哮着挣扎和攻击,却无济于事,那法阵极其复杂,术法繁复,但尊者施法速度却极快。
只见恶跪在地上,捂住头而无力抵挡,他身上的黑气正在被法阵牵扯着移动到头顶。
那些场上之人体内的黑气也如此汇集到恶的头顶。
片刻以后,恶的动作消失了,他跪在地上,垂着头已然没有了呼吸,那属于余震元的身体终于走到了最后一刻。
他头顶是一块晶亮的黑色晶体,是一角恶之碎片无疑。
直到余震元身体中最后一丝黑气汇入晶体,那晶体突然放出亮光,那光芒四射,从中飘散出许多白灵,应当是被恶吞噬之人的魂魄。
而这亮光片刻以后消失了。
那晶体上裹着封印的图纹,上面金色脉络流动,绘制着阵法的图样。
尊者停止了施阵,那余震元已经没有了气息,跪坐在地上,姿态显得有些诡异。
他的身旁,掉落了一本书,让我十分熟悉,那便是那禁书的一册。
他果然为了保险将这书存于神识灵海之中,如今他的魂魄彻底离体,这书才掉落出来。
但这书如今已经明显有了缺损,看来之前保护它的咒法已经完全失效了。
我沉眸,越临在倒下之前的一瞬将他所持之禁书已经全部交与了我,如今这次蔼所着全套禁书已然都在我手中。
骞岳伸出手,那晶体落入他手中,上面繁复的图纹渐渐隐藏,那晶体看上去就像一块普通的黑色晶石。
“云尊,该走了,这封印只是暂时。”箐尊提醒道。
“慕阳,你和柯郁先将此碎片带到上界吧。”骞岳说道,将那晶体交给她。
原来箐尊名叫慕阳。
“我还有其他事务先办完再与你们汇合。”闻言,慕阳点了点头。
她和柯郁施法瞬移,只一刹那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轻轻地抱着越临,看向骞岳,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是默默地看着他运起白气将这一片狼藉的场面清理了一番,那些残余的恶之气也都消退了。
“那些恶所吞噬的残魂皆被我放还轮回了,只是逝者已矣,只能轮回而不能复生。”
我点点头,看见除了我与他之外,在场之人都已经昏迷。
“因为一些缘故我让他们暂时昏迷,不能听到方才我们的对话。”
“你应当已经知晓了部分真相,我本也不想隐瞒于你。”
“抱歉,我来晚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突然感到心中平静异常。
虽然胸口还有隐隐的疼痛,那些眼泪已经在我脸上风干了。
原来骞岳还是没有阻止越临遇险,倒像是对之前我询问的印证。
自刚刚惊变以后,我竟无比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尽管如今我十分虚弱。
我黯然地问道:“那你要走了吗?越临他,毕竟是你的亲生兄弟。”
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乎他活着,我不明白,为什么骞岳身为上界尊者,却不能救他,难道这也是禁制?
“面前看来,是这样。”骞岳低下头,他的睫毛掩盖了神色。
“我知道了。”我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云尊作为尊者自然比我的责任要大。
即使他不救越临,我也会付出一切,只为他苏醒。
再与我十指相扣,或是叫我一阿离,又或是吻我,用他那琥珀色的瞳孔温柔地凝视我。
这一刻,我想起了许多事情,包括那次在云清群山那处隘口昏迷之时,我也是去到了上界。
只是那时的我因为记忆被封印,去上界之时并不知道自己是谁,醒来也并没有任何印象。
我看着自己的手腕,用心感应着,那里果然还有上次骞岳给我戴上的白色手镯。
告诉我那一切都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如今这谜底已经揭晓。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在那白光之中,我能够知晓那么多关于修者大陆的上古历史。
因为那便是“我”曾经历过的事情。
当年浊以和恶一战以后,恶也并非彻底死亡而是后来复活,而浊以亦是如此。
恶称呼我为浊以,称呼骞岳为常司,想必是当年发生了什么,才让浊以、常司投生在凡人身上。
而他看见越临,又称呼越临为故人,越临极有可能便是当年陨落的磷白转世。
恶不可能认错,而我对他的那些熟悉感也昭告着我,他说的都是真的。
但是我不明白,明明我是异世界的穿越者,为什么会变成浊以的转世?
可是那又如何,即使我是浊以的转世,我现在只是莫璇离罢了。
而无论越临是何人的转世,我都要救他。
尽管我还是没能明白那白光和白狐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站起身来,用魔功将余震元旁边那书牵引至我身前,又拿出我目前拥有的那三部分。
它们已经十分破旧了,不像之前只是略微破旧,如今只依稀能辨别上面的字。
“这书要交给你吗?”我问骞岳。
“此书已经无大用场。”骞岳说道,他仍然是那冷清的模样,但是却没有再保持那完美无瑕的微笑。
只不过是因为他现在是云尊,而不是那个八面玲珑的璇玑宫主。
我默默收好这书,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我将越临背在我的背后,那一刹那我突然脑中闪过记忆的片段。
也是一片青山之上,我背着越临泪流不止,他的血液温热,浸透了我的衣裳,身体却慢慢冰凉。
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让我永生不能忘怀,我已经不能再失去他了。
“阿临,我们回家。”我温柔地对着越临说着,明明知道他听不到我的声音。
这句话我明明之前没有说过,语气却那样熟稔,仿佛说过了无数次一般。
我看见一只黑鸦划过长空,它飞了下来,停留在我的面前挥舞着翅膀。
“大人,属下到。”是之前我召唤的那批魔界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