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会爱上弟弟的爱人,或许,我一向是一个克制的人。
只是,这份情感,总有一天会到达无法抑制的程度。
那时我和普斯还年幼,我们父母和她父母的关系非常好,总是玩伴。
但普斯和她的关系格外好。
他生来就继承母亲的神力,自然与我大不相同,他生来就与阿米琳娜有更多的共鸣。
而我不仅作为长子,也继承父亲的神力,承担一定责任。
这个神域的建构,离不开理性。
普斯和母亲一样,用美学为这个框架增添点缀。
我很疼爱这个弟弟,也常常为他着想,但我们的交流并没有那么多。
美学与文学,都富有诗意而天马行空,我的思维却更偏向理性,无论与何人交谈皆是如此。
我总认为自己是理性的,但我仍然不由自主地好奇着他们平日在窗边看着什么。
“琼,你不要离得那么远。”她总是那么充满活力。
“我和普斯在看这世界,你看,那颗星……”
我和普斯总是认真地听她讲话,她对星系和生命了如指掌。
但这样的平静仍然被破坏了。
污染,我一直知道它的存在,但当它夺走我的亲人时,我却不能做出什么。
普斯流着泪问我父母还会醒来吗,我只能叹了口气,父母已经去世了,即使用心保护那躯壳,他们也不会醒来。
难怪父亲那样急切地教授着我一切,原来他早已知晓了自己的结局。
我很难过,但我的理性告诉我,哭泣是无用的,父母将我和普斯托付给她的父母,必然有其意义。
但这场灾厄仍然未结束,它又一次无情地夺走了她的父母。
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坠落,即使已经那样悲伤,她都却克制着这种情感,就像我一样。
不知为何,我已见惯各种美丽的容颜,那些不过是外表罢了,但每当我看着她那双眼睛时,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那或许是在意吧。
我已经失去了太多,我需要强大的力量,保护我在意的所有人。
父母亡故,我找到了预言之神,父亲还在世时,总与他交谈,有时也会带上我。
我询问了预言之神三个问题,一是我父母是否早知晓自己的死亡。
二是神能否清除污染,避免毁灭。
三是如果无法抑制污染和毁灭,是否别的方法。
他告诉我的答案一一印证了我的猜测。
我请求预言之神教授我一切,他同意了,但要求我以对抗核的名义,在此期间离开神域。
这对普斯他们而言是不告而别。
我同意了,在我的面前,无数个宇宙铺展开来,还有我身处的这片宇宙。
我知道,这不过是他所看见的一部分,而一切的命运,他也早已知晓。
预言之神说,他会教给我一些寻找关联宇宙的方法,他拥有着预言的神力,但无法改变任何事物。
我询问他,难道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好了的吗?
预言之神说,在我们身处的这个宇宙,一切都被注定,但并不包括其他宇宙。
这个回答让我又一次获得了希望。
神已经无法阻止宇宙的毁灭,那寻觅其他宇宙成为了唯一的方式。
我去了许多宇宙,但没有哪一个与我的宇宙有联系,直到我在一个空荡至极的宇宙,感受到预言之神的气息格外微弱。
一条纽带将这个空无的宇宙与我们那注定毁灭的宇宙相互联系。
但这条纤细的纽带仅仅能供我回到故乡,核的力量阻碍着纽带的使用。
我用尽了一切与核对抗,终究不敌,我被困在了附近,但或许是预言之神庇佑的缘故,我没有收到伤害。
我被困住了许久,既没有预言之神的讯息,也没有普斯他们的讯息。
核的冲击越来越强烈,我有些难以抵挡,却感受到了普斯的气息。
“普斯,不要过去。”
太久没有见面,我却一眼认出了他,我和他好似不曾离别一般默契。
“抱歉,哥哥,来不及解释了。”普斯看着我说道。
“替我照顾好她。”
我想要上前一步,但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与普斯的联系纽带,彻底断裂了,他死了,我不可思议的感受那一瞬间的束缚,是普斯保护了我。
我看见了阿米琳娜。
“你是,琼?”
许久没有见过她,她已经出落成美丽的女子了。
她的眼睛还是那样明亮又美丽,充满了期盼,但她问我普斯没有死时,我沉默了。
她的哭泣那么悲痛,好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肝肠寸断。
我想起普斯那一眼,那是一种哀伤的平静,原来他答应了阿米琳娜,要娶她为妻。
普斯,你让我照顾她,可她爱着的,只有你一个。
阿米琳娜越加消瘦了,她一直为普斯的死自责,她总是认为自己才应当是那个死去的神。
她的执念那样深,作为神明,本不应当抱有如此深的执念。
她很聪明,不愧是双神独女,即使失去了疗愈的神力,仍然能够独立运用智慧与美。
是我从未设想过的方式,她却做到了。
她总是安静地坐在神域的花园中翻看着书本,有时候会带着她那位野心勃勃的下属,那女人看她的眼神充满了痴恋。
我知道她总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落泪,否则她那双明亮的眼眸怎会失去了光彩。
但当她以身唤回所有人时,我看见她的笑容那么清丽温柔,眼眸明亮至极。
汹涌的情感压过了我所有的理性,像藤蔓一般缠绕着我的内心,原来我也有着和她相同的执念。
她将成为那个困住核梦境的唯一之神,将所有情感、智慧与爱奉献于其中。
我不敢想象她会多么孤独,这个世界获得了新生,但她将永远堕入黑暗。
我无法接受没有她的世界。
这个宇宙,既然注定要走向灭亡,那为何要牺牲她一个人?我已经寻找到一个空无的,能够替代这个宇宙的新宇宙。
只要能控制那纽带,她就不必死在这污染中,和那黑暗永远捆绑在一起。
她分明是一个既善良又高洁的神明,却要与恶永远纠缠交织。
我那名为理性的束缚粉碎了,自此以后,再无理性之神。
我用神力将她的残魂取回,而自己已经因此耗损过多,若不是有预言之神的庇护,我只怕会像父母一般沉睡不醒。
即使只是损失一缕神魂,我竟有如此反应,更何况阿米琳娜。
我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完成我要做的事了。
我只能亲手毁掉这片神域,神域剩余的力量为我所用,而余下的诸神跟随着我,建立了祭坛。
我知晓自己早就算不上神了,从我决定不顾一切也要复活她的时候。
雾,是她最忠诚的下属,阿米琳娜死的时候,她什么也做不到,而我又何尝不是。
雾明知自己是棋子,却投身于黑暗,我有时会感到,她天然便是黑暗的女巫,无论身心。
但她竟然会对光明而高洁的阿米琳娜如此忠诚。
雾和黑暗共鸣,而我又与她合作,我早已堕入黑暗了,有时候我也会向虚空询问,却得不到预言之神的答案。
祭坛中是等待投生的神明之魂,其中却不包括预言之神,因他的神力与所有神都不同,自他死亡时便无复生可能。
而我控制“纽带”的力量,便是他给予我的最后的力量。
我知道自己做的一切是错事,却不能回头,而我的神力更是越来越弱,以至于每次召唤术施展后都会衰弱几分。
自从神域毁灭后,每况日下,我急于将她那残魂投生,又耗费了许多。
终于在许多失败后,我终于找到适合她残魂生长的最佳之处,但还不够。
我几乎耗尽了神力,让祭坛中部分神明的残魂在星际王国复生,而我则保留记忆,成为了常司。
如我所料,在这样完美的环境下,她终于成长了,这里的一切就像污染还未染指的神域一般。
这些神明的转世,皆不保有记忆,但我却不同,可我的神力渐渐不能支持我一直保有这样的记忆了。
“常司”本应当是转世的另一个我,他同样享有这副身体的使用权,但他的权利却由我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