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张海桐,或者说张家人的睡觉方式都很奇怪。
换这个说法,就是很容易醒,而且在睡梦之中也保持着高度警惕。
人家曹操说自己喜欢梦中杀人,是为了杀杨修。这是个借口,用来“名正言顺”除掉这个人。
而张家人,是真的能梦中杀人。
雷家主还记得有一次自己在夜晚休息的是时候,发出了一些动静。等到抬头的时候,身旁闭眼休息的张海桐就已经睁着眼睛,正盯着他。
见雷家主没什么意图,就闭上了眼睛。
那感觉就像诈尸,有点吓人。
现在回到这里睡的却这么沉,大概是因为这个环境让他安心吧。
雷家主望着张海桐的侧脸,不知道为啥老想叹气。他没想着的乱跑,上一次起夜的惨痛教训还在眼前,短时间内是不想再好奇了。
……
一缕缕淡淡的阳光从树木枝叶之中穿透而出,落下几点光斑。
深山之中,草木枝繁叶茂,见不到太多阳光很正常。
张海桐睡的有点冷,总觉得脊椎骨发凉。
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
靠,不会是什么虫子之类的吧?不要啊,我最恶心那什么毛毛虫!大青虫!
但是……虫子?
他太累了,一下子放松警惕睡的太沉,有点醒不过来。感觉到不对还在继续睡。
雷家主被惊醒了,就看张海客蹲张海桐身前,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手贴在他额头上。
“咦?有点烫哦。”
“不过也正常,高负荷行动之后,身体发热也是一种保护机制。”
小哥就在他身后,忽然说了一句:“他们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
雷家主:“不是吧,走这么远的路,你们还能闻到血腥味?!”
狗鼻子吧!
张海客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雷家主。
“这是一种直觉,不是真正的血腥味。”
“家主有夫人吧,有没有觉得新婚燕尔的时候,夫人身上有一种旁人闻不见的馨香?”
雷家主听见这话,脸蹭一下就红了。他在那这这这、我我我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但莫名的勇气还是让他继续说:“但、但是这是夫妻之间吧……”
“无论人还是动物,长期聚居互相之间也会闻到这种味道。”小哥走过来,席地而坐。“这是生灵确认同类的一种天赋。”
“我们这样的人,”张海客那张脸仿佛天然就带着一种亲和力,雷家主一听他说话,就下意识会卸掉一些警惕心。“和你们这样长久生活在安全的人类聚居地的人是不一样的。”
张海客的眼睛有一瞬间的阴沉,这让他的微笑染上一层诡异。
“你可以理解为,我们在这种方面,更像野兽。”
雷家主说不出俏皮话,不知道为啥有一被鄙视的感觉。
好好好,行行行,这是你们张家人之间的羁绊好了吧!
雷家主想:谁还没有几个兄弟了啊!可恶!
张海客继续说:“看来这次去川西他们杀了不少人。”
“我们这边倒是很平静。”
“那些人还真是有意思,看来真是在观察我们吗?”
小哥静静坐在一旁,没有接话。
“观察”,这个词语张海桐和另外两人都比较认同。
汪家人在彻底了解“终极”和解构张家之前,不太会破坏张家人正在做的事、
也就是四姑娘山那个汪家人所说的那样,他们只是观察。
在张家把所有的雷蹚过之前,汪家人不会轻易出手。
雷家主听不懂,干脆不听。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有时候什么事都不知道的人其实最开心,也最轻松。
……
张海桐醒过来时,脸上虫子爬过的触感依旧很明显。迷迷糊糊伸出爪子胡乱揉了两把脸,张海客就在他对面。
“你们上来了?”他看了看周围,说:“我好像睡得有点久,怎么不叫醒我?”
“多睡会儿吧,跑了这么久,休息休息是应该的。”张海客扬了扬下巴,那些跟着张海桐一起回来的张家人还在小憩。有的睡着睡着就从坐靠树干的姿势变成蜷缩在地上。
值守的张家人还挺有人性,给他们搭了衣裳。
自己身上也有。
“还挺贴心。”张海桐把衣服叠好,放在一边。
他看了看雷家主,说:“雷家主如果坐累了,可以在营地上走走。”
“别走太远就行。”
雷家主明白这是有话不好让他听,于是识趣的起身离开。
张海桐喝了口水,简单交代完毕所有事,总结道:“不是什么大事,基本都解决了。”
“现在外面很乱,族里的事我们要尽快办完。我有一种感觉,或许张瑞山也撑不了太久了。”
另外两个人只是沉默。
良久,张海客笑了一声。
“当着族长的面说这种话,你还真是没有忌讳。”
张海桐:“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去四川的时候,路上爆发了瘟疫。你们这边怎么样?”
张海客顿了顿,说:“先前族长出去过一次,带回来的消息也不太理想。”
“说是尸横遍野也不为过。十万大山和那些瑶寨反而因为地处偏僻,又拒绝与外人来往,反而躲过一劫。居住在汉人聚居地那些百姓,就不太妙了。”
“简直是……人间惨象。”
张海客的话让张海桐脑子发懵。“族长单独出去?出去干嘛。”
张海客抬眼看他,眼神之中满是不赞同。显然张海桐问的问题不是他可以回答的,或者语气上有点不对。
然而张海客还是解释了。“族长做事,我们不能问。或许他想到了什么,觉得应该去做。”
“有救一个人吗?”
张海客听见这话,面色古怪的看了张海桐一眼,转而看向小哥。
小哥举起自己的手,那上面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张海桐感觉自己要昏厥了。
“那个人必须死!”他几乎跳起来。
“?”张海客被张海桐反常的样子弄得皱眉,显然以为张海桐受了刺激。
但他也不能直接判断,所以又去看小哥。
小哥顿了顿,点头,说他确实救了人。
“但不止一个。”小哥这样说。
“能救的,我都救过。”
张海桐:……
该死的,忘记这孩子是个好人来着!
靠!
诡异的寂静之中,不远处传来雷家主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个叫声多少有些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