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莫言突然又不回杨柳镇了。
而且还提出要住在他们家,也不白住,每日免费给沈宴针灸、按摩、正骨,并且表示在自己离去前,若沈宴仍坚持手术,依然会为他做手术。
对于这意外之喜,顾瑶当然没得意见,但关键住她家哪呢?
张国秀立刻提出:“瑶瑶,娘去你们屋挤挤,神医跟你爹挤挤......”完后,又不放心问道,“神医可委屈?不然我们在村里给您另寻个宽敞的住处?”
莫要摇头:“无妨,老夫也不是什么讲究的人,和沈老弟一起住,甚好......还有这箱子,可否一并接在床头啊?不然伸不开腿!”
想着不日茅草屋即将被推倒,张国秀原本在整理衣物的,这会儿见莫言要用这箱子,她当然是先紧着他用啊。
只要他能给她儿子治腿,别说区区一个箱子,就算日日让她喝他洗脚水,她都乐意啊。
“委屈神医了,我现下就为您搬屋里接床头去,再给您垫上一层褥子,保管不硌着您!”
顾瑶也帮忙一起搬,张国秀推开她:“你脚还没好利索,娘自己来就成,你招待神医吧。”
见此,顾瑶就起身去灶台为莫言倒水去了。
沈宴则是眸色深深望了莫言一眼,正巧他也在望他,他轻笑一声,便将目光移向了大箱子......
莫言也没闲着,竟亲自推沈宴回了屋,美名其曰为他针灸。
见沈宴只褪一个裤腿,他立刻不悦道:“磨磨唧唧的,咋和小娘们儿一样,整条裤子都脱下来,不然影响老夫医术!”
沈宴皱眉,但也只能照做。
“上衣也褪了,老夫给你做个全身检查,这样才能确保没有遗漏任何可能影响到腿伤的因素。”莫言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
沈宴不想,但考虑到莫言的身份以及自己的腿伤,他还是照做了。
他缓缓褪去上衣,健硕的胸膛和紧致的肌肉线条在逼仄的茅草屋内显得格外醒目,但莫言望向他后背的时候,却瞬间沉了脸。
沈宴的后背,竟布满了一片片触目惊心的刀伤,当然他前胸也有,但远没有后背醒目。
沈宴见他怔住,不禁喊了一句:“前辈?”
莫言回神,眼神变得凝重,甚至从里面流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幽光:“可还疼?”
沈宴淡淡回了一声:“谢前辈关心,早不疼了。”
莫言又问:“今年多大了?”
沈宴微微一愣,随即回道:“二十。”
“生日?”
沈宴深深看了一眼莫言,他觉得莫言怪怪的,但他还是如实回道:“九月初八。”
闻此,莫言神色微变,他的手不自觉抓住了床沿,好半天,他才回神道:“......那快到了......躺下来吧......”
接下来莫言未再言语其它,他很是仔细为沈宴做了全身检查,沈宴身上的伤很多,虽都早已痊愈,但莫言还是放床头一个精致的黑瓷瓶。
“此乃上好的金疮药,留作备用吧。”
这孩子还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年纪轻轻的就造就一身伤痕,看着真是碍眼的很!
尤其是后背,非常碍眼!
沈宴眼神愈发的狐疑,但他还是点了头:“多谢前辈关心。”
这时顾瑶在外敲门,见到莫言在为沈宴检查身体,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她就想离去,却被莫言喊住。
“丫头,留下!”
沈宴赶紧拉过被衾盖上,说实话,虽然每日与顾瑶同床而眠,却是很少像现在这般袒胸露足的。
顾瑶面上装作视而不见,心里却是疯狂吐槽。
他身上哪处儿她没见过?
长短粗细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还有,那晚是谁偷看她来着?
这会儿又装什么纯情小奶狗呢?
切,端的厉害!
见她竟一点都没朝他望来,沈宴这边又不由的失望。
以前她很喜欢看他的,这么快就对他无动于衷了?
但他很快便没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莫言道:“接下来我要给你的腿按摩、施针,会很痛,阿宴,你咬着这个。”
言语中,他不仅递给沈宴一节木棍,而且就是连称呼都变了,随之他又对顾瑶道:“丫头,你在一旁看着。”
“是!”顾瑶立刻上手撩开了沈宴身上的被衾,露出了他的右腿来。
腿下顿时凉飕飕的一片,但也因此使沈宴心中的那股失望没了。
他就知道她在这等着他呢。
顾瑶对他嘿嘿一笑:“忍着些,晚上给你和前辈做酱香排骨吃。”
沈宴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好!”
莫言不再看他们小两口的互动,转而神情专注望向沈宴的腿,他上手环向他的腿,从上到下,一寸寸慢慢滑下,摸到了异常之处,他目光一凛,手指如弹琴般快速而精准地点在沈宴腿上的几个穴位上,同时低声喝道:“凝神,勿动!”
紧随着,空气中传来一道道清澈的“咔嚓”声,随即,沈宴便感受到了那非同寻常的痛感,竟是比当初腿肿胀时还要痛。
看着他满头大汗,紧咬着牙齿,顾瑶生怕他会咬崩了牙齿,赶紧将木棍塞进了他口中:“乖啊,忍一忍就过去了。”
沈宴脑袋晕晕沉沉,但看着一脸担忧的顾瑶,他就觉得没这般痛苦了,他甚至还安慰起了她来,对她摇了摇头。
莫言一鼓作气,将他的伤腿从大腿根撸到小腿根,在他手中看似行云流水的正骨,却是其他医者拼尽一辈子都学不来的造诣。
这种非人的痛苦持续了大概一炷香时辰才终于停歇,沈宴痛得意识溃散,一身大汗,若非他意志坚定,怕是早就晕过去了。
莫言也是满头大汗,累的。
不过他并未停歇,接过顾瑶递来的手帕擦了擦,便取出银针,在煤油灯上消了毒,然后指尖飞快给沈宴的腿上了银针。
待做完这一切,他才长吁一口气:“好了,一炷香时辰拔针!”
顾瑶赶紧递给他一杯茶,见他喝了才忍不住开口问道:“前辈,日后每日都需如此吗?”
“咔嚓咔嚓”的,她看着就痛。
莫言摇了摇头,神色略显凝重却又不失沉稳:“不必每日都如此剧烈,但接下来的几日里,确实需要定期进行正骨调整,配合银针疏通经络,以促进骨骼复位和伤势恢复。
今日之举,乃是为了纠正长期错位带来的严重问题,故而格外艰难。”
说这话的功夫,他望向了床上脸色苍白却强作坚强的沈宴,眸中闪过一丝赞许:“阿宴的意志力远超常人,今日他能挺过这一关,后面的治疗便多了几分把握。”
开腿手术带来的凶险不确定,如今他并不想他冒这个风险。
“行了,我先出去了,切记针灸过后一个时辰内不可碰水!”
顾瑶送别莫言后,便给沈宴取来一杯灵泉水,腿不能沾水,但嘴能喝吧?
果然,沈宴饮下那杯灵泉水,身体溃散的气力渐渐又重新凝聚起来,他抬手握住顾瑶的手,声音有些沙哑道:“娘子,多亏有你。”
顾瑶轻笑一声:“我不过举手之劳,是莫前辈出钱又出力,咱该感谢他。”
想起莫言的反常,沈宴不由锁了锁眉,顾瑶却脑洞大开:“我之前就说你长得不像沈家人,你说莫前辈会不会是你的爹啊?”
沈宴早就习惯她的口无遮拦了,非但没生气,反而还真顺着她的思路思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