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脑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尘南晃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菜单问道，大学旁边的一家大型连锁早点铺已经开门。
由于看热闹的学生们都涌入女生宿舍周围导致原本这个时间段应该比肩接踵的店面反而门可罗雀。
“甜的。”
张可心是南方女孩，对于豆腐脑这种东西自然也是喜欢甜口。
“这世界上竟然会有甜豆腐脑这种食物，真的是不能理解。”
尘南看着张可心问道：“你不吃点什么吗？”
“一碗南瓜小米粥就好，我现在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张可心显得还是很憔悴，本身父亲的事情就已经让她焦头烂额，现在又冒出来一桩杀人案。
“咱们亲兄弟明算账，吃完这顿要AA。”
尘南说完便捂住自己的钱包愁眉苦脸地哀嚎道：“我可是穷人家的孩子，本来就没什么积蓄。平时都是我跟人家那骗吃骗喝，今天可是难得出一回血。”
张可心知道尘南是想把自己情绪带出刚才的环境，但他安慰人的手法实在是有些不敢恭维。
“行啦，我知道你想给我宽心。我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那为了证明你说的是实话，你得冲我笑一笑，要那种真情流露的笑容，既要甜美也要动人心魄。”
张可心听他说这种丝毫不好笑的冷笑话虽然没多大反应，但是看到他做作的表情还是忍俊不禁。
“对，就是这个表情。我得用手机拍下来才行，以后必须按照这个标准来对我笑。”
尘南的翻盖手机像哪里有什么拍照功能，捣鼓半天也只能打电话发短信。
“好啦，我真没事。”
张可心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其实我刚才有些发晕，进到那间寝室的时候我就感觉不舒服，离开那后休息一会也就没事了。”
看到张可心的样子已经趋于平静后尘南便试探性的问道：“我倒是有个问题，你为什么斩钉截铁的说天花板上的纸符就是死者自己贴上去的呢？”
“因为……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
这个回答让尘南有些摸不着头脑。
张可心闭上眼努力回想刚才的画面后解释道：“我一踏进那间屋就感觉到一阵阵的恍惚，随后我模模糊糊就看到了……”
“你看到了死者正像壁虎一样趴在天花板上贴着符纸？”
尘南总算是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孩，虽然他想过一种可能性。
但是这种微乎其微地可能性真正降临的瞬间还是让他产生极大地不真实感。
“你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以前也出现过？”
“小时候也朦朦胧胧看到过几次过去发生的画面，但这么清晰出现在脑海中还是第一次。虽然时间很短，但是我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个女孩趴在墙壁上贴符纸的画面，但她的眼神和坠楼时不同。”
那画面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女孩将自己全身裹起不裸露任何一寸肌肤。
她从墙顶上垂下秀发，乌黑的头发像瀑布一般倾泻而下，那双眼睛透露出死亡般的空洞与无神，那眼神绝望且冰冷。
张可心喝了一口刚刚端上来的南瓜小米粥后继续说道：“她坠楼的时候眼神很放松仿佛得到了解脱，但我在房间里看到她的那个时刻却是一双极度恐惧的眼神。”
“我明白了。”
尘南摸着自己的下巴开始将这些线索碎片慢慢拼接在一起。
女孩选择了自杀而不是求救是因为什么？女孩的手脚又为什么长出了吸盘？
屋子里的黄符仿佛是在驱赶某种邪祟，但那仅仅是驱赶吗？还是怕屋子里的某些东西……跑出去？
这一切还差一个关键信息将它们都串联起来，而这个关键信息一定就掌握在那个偷窥家伙的脑子里。
“我吃饱了。”
张可心打断了尘南的思路问道：“咱们接下来去哪里呢？”
“跟我去破案。”
尘南刚说完电话就响了起来，低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请问是尘博士吗？”
“我是尘南，请讲。”
“这里是公安局技术科，您嘱咐的调查取样工作已经结束，徐局长吩咐过结果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让我和您联系。”
“直说吧，你们发现了什么。”
张可心将自己的小耳朵凑近了听筒，她也想听一听对方所说的机密事件，尘南直接将电话放在了二人中间打开了免提键。
“就像您说的那样，死者的手掌在显微镜下观察后的确显现出了类似于吸盘一样的组织结构，另外我们在切取了死者表皮的组织结构后发现她身体上还出现了很多鳞片，而且身体的关节严重变形，如果让我形容的话就像是……”
“蜥蜴。”
张可心还没等电话那头人说完就脱口而出，她脑海中又出现了自己踏入门内的画面。
“没错，就是蜥蜴。”
技术科的警察肯定地继续说道：“我们也按照了尘博士的意思对死者的dNA进行了检验而且是跟蜥蜴类别做了详细地对比。结果我们惊讶地发现原本体内的双螺旋结构上竟然多出了一组序列。”
“何以见得？”
尘南倒吸一口凉气，他自然明白对方的话意味着什么。
“双螺旋结构之上多出一条与人类基因完全不同dNA链条，那是和蜥蜴类爬虫相同的结构链！”
“我没听懂……”
张可心听得是云里雾里，她对于这种专业术语实在是有些糊涂。
“简单来说正是这第三条dNA链条导致了死者出现了变异从而长出了鳞片与吸盘。”
“这不就是跟基因变异一般吗？”
“这并不是基因变异，而是一种未知基因的……寄生。”
此话一出张可心吓得立刻捂住了嘴，她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尘博士，徐局长还让我多嘴问您一句，您觉得这种的研究结果还需要上报吗？”
“按照规定直接上报给军方，叫他们彻查此事，这已经不是你们公安局可以管辖的范畴。”
看样子尘南也不想多牵扯进这桩纠葛之中，徐子真打探尘南的口风也是为了多得到一些情报而已。
“好的，我会跟徐局如实汇报。”
技术科的警察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尘南看着一脸复杂表情的张可心叹气道：“如果自然规律如果打破，那么没人可以幸免于难。”
“能把你的发现告诉了我吗？”
张可心盯住尘南的眼睛想从中得到一些信息，尘南倒是毫无保留地把有人监视自杀学生寝室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二人在与警察通完电话后并未耽搁便来到男生宿舍。
学校里刚刚去世一位女生，能看得出来所有学生之间的气氛还是十分凝重。
每个人虽然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但是来来往往的学生们之间都在窃窃私语，似乎大声呼喊已然变成了一种禁忌。
在宿舍大爷的指引下，尘南与张可心来到了宿舍楼的一间房门前，尘南自顾自地敲起了门完全不在乎是否礼貌。
“开门，你女友已经死了，我有事要问你。”
尘南对着房门就是一阵猛拍，张可心一脸黑线的将这个鲁莽的家伙拉开自己走到门前。
女孩比他有涵养的多，她拉开尘南轻轻敲门说道：“你好，同学，能把门打开吗？我们是来帮你的。”
“你们帮不了我，我也会死。”
屋内传来了一个颤巍巍的男声，听得出来他十分的恐惧。
张可心深呼吸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已经调查过你女友的死因，我们真的很想帮你，如果你能打开房门交谈一下的话，也许可以找出你女友变成这副模样的原因。”
张可心所说发自肺腑并且情真意切，门内沉默了许久后终于响起了开门声。
随着房门的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遮天蔽日的黄色纸符，与死者的屋内陈设也是如出一辙。
一个身穿长袍带帽的男孩警惕的看着来访的二人，屋内的灯光很是昏暗，张可心努力辨认也没能看清男孩的长相。
尘南率先发问道：“在宿舍楼里偷窥的人就是你吧。”
“我没有偷窥，只是在观察。”
“我叫尘南，是个研究员，这是我的助手张可心，现在我来说你来听。”
尘南也不客气直接找了张凳子坐下，张可心则是关上门后站在她的身边伸出手轻轻拉住了尘南的衣服。
即使没有肢体接触，尘南还是能感觉的到张可心的害怕。
经过这么一折腾对面的男孩反而平静了下来，他就站在尘南的对面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一开始我还在推理阶段，但是进到这个房间尤其是看到你之后便可以下定论。”
尘南首先从桌上拿来一张黄符晃了晃说道：“这东西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你们花了大价钱从一些神棍手里求来的吧？至于作用并不是用来祛除邪祟，而是为了封印。”
“封印？”
张可心有些吃惊，随即也理解了尘南的意思。
“如果只是为了驱邪只需要将寥寥几张符咒便罢了，整个房间都贴满了符咒，无非就是想把你们体内的妖魔给封印在这个房间，虽然有些滑稽但是也是无奈之举。”
男孩又回忆起了令他难过的事情，他抱着脑袋低下头慢慢开始叙述。
“一开始我身上刚刚长出了一些细小的鳞片后便去了各大医院做检查，每个医生看见我后都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之后我的女友也出现了相似的症状而且比我发展的更快。”
男孩轻轻拉开了自己的袖子，虽然房间太黑张可心看不清，但尘南却一眼便看到他的小臂上黑色的鳞片。
“刚开始只是腹部长出鳞片，后来逐渐蔓延到脖子、四肢甚至脸颊上。我女友身上的鳞片长得倒是很少但是手脚的关节开始变形并且可以在墙面上爬行，就像一只爬虫……”
男孩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道：“我们俩都在渐渐变成怪物，再去医院的话一定会被当做怪物抓走。于是我们便去一些江湖人士那里寻求帮助，后来便买来了这些符咒，据那人说我们是中邪，必须在房间里贴满符纸防止邪祟外泄才行。”
“原来如此。”
尘南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你所说的中邪是指什么？或者说你们俩身上到底遭遇了什么？”
“前段时间我们俩在近郊的山脚下约会，后来就有怪物袭击了我们。”
“怪物？”
尘南继续追问道：“什么样的怪物？”
“看起来很像人但感觉又不是人，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男孩说完便按亮了身边的台灯并扯掉自己所穿的厚重长袍，张可心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好让自己不叫出声来。
借着微弱的亮光可以发现男孩双眼的瞳孔缩小成了一条细缝，他的上嘴唇撕裂着几道还未痊愈的伤口。
从伤口处长出了可怖的獠牙，与他纤细的身躯不相符的粗壮手臂上长满了黑色鳞片。
最让人感觉毛骨悚然的则是他后背脊椎上生长出的尖锐骨刺，在张可心看来，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怪物而应该是妖魔。
“接着说说袭击你们的怪物。”
“天色太黑我们并不能看清全貌，但是可以辨认出像它是直立行走的人形生物，我们实在是吓坏了转身就跑，怪物追上来咬住了我的手臂，我用手里中的电筒拼命砸向它的脑袋才让他们松了口。趁着空档我们便迅速逃离了那里，好在怪物并没追赶我们，事后我们检查伤口的时候才发现女友的腹部也被轻微划伤，也不知是不是那怪物所为。”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报警呢？”张可心听完他的描述有些不解问道。
“我们当然报警并说了所有事情的经过，可是这种事情警察又怎么会相信？他们只是走了正常流程去现场调查后没有任何发现便再无回应。”
尘南抱着臂膀像是在思考什么，男孩有些紧张的看着他问道：“同学，是那个怪物追杀到这里杀害了我的女朋友吗？”
男孩的双眼中流出了泪水，他的喉咙发出了呜咽的声音，听起来既让人感觉恐怖又让人觉得可悲。
“并不是，她是自杀。”
张可心垂下了眼皮，她实在是不想跟这个可怜人提起死者的一切，这个可怜人承受的一切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让他了解更多悲痛的消息。
“是嘛……”
男孩眼中早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他试探性的问道：“那我也会死吗？”
张可心看向尘南，他脸上依旧是那么波澜不惊，即使听到这种问题也没有丝毫的触动仿佛一条冷血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