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曌微微点了点头,淡笑道:“还请川田大人回去后,代朕谢过东瀛国君陛下。”
“另转告贵国君,朕现在刚刚登基,人心不稳,琐事繁多。”
“待到天下安定后,朕自然会备一份厚礼,命使臣送往东瀛。”
“嗬,一定,一定。”
川田次郎乐呵呵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只端着茶盏默默喝茶。
深田御美脸上始终挂着灿烂如桃花的笑容,宫本一木则闭目养神,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云曌秀眉微蹙,心中有些狐疑,不明白这些东瀛人究竟有何目的。
既然是来出使,为何不说出来意?
自己这国君,还有满朝文武都在这里。
总不能就这么浪费着时间,陪着你们三个喝茶啊。
云曌也不好主动开口,只得给身旁裕亲王使了个眼色。
裕亲王立刻会意,淡笑道,“川田大人,此次你不远万里来我大周,肯定不仅仅是为了献一份贺礼。”
“我们大周女帝陛下,是位性情爽朗的直率之人,有什么事你不妨直说。”
“只要我大周能办,一定不会推却。”
“既然如此,在下便直说了。”
川田次郎这才放下茶盏,面露正色道,“在下今日前来,是奉我东瀛国君陛下之命,来与大周国君陛下,谈恰当初我们东瀛,与大炎签订的条约事宜。”
听闻此话,身后一众文臣武将,表情顿时都变得难看些许。
东瀛人与他们汉人之间的关系,绝对算不上好。
甚至可以说是积怨已深,有着不共戴天的梁子。
当初大炎末期,东瀛人便时常派水师战船,骚扰大炎东部边境。
随着双方摩擦不断,矛盾上升,便爆发了一场震惊四方的徐州水战。
徐州水师,作为大炎最为精锐的水师,但在面对东瀛人的战船之时,却如纸老虎一般不堪一击,直接以摧枯拉朽之势,被打得一败涂地。
那一战后,徐州三十万水师损失过半,被摧毁了近两千艘战船。
大炎国君为了保住徐州领土,只得被迫与东瀛和谈。
将东海的大部分海域,以及徐州的琅琊、广陵二郡割让给东瀛,换取东瀛人撤兵。
当时与东瀛人正在双线作战,在西线击败了大炎之后,转头便调兵去增援北线的高丽战场。
没想到东瀛人刚刚调兵,大炎与大周之间的战事也随之爆发。
时隔三年之久,东瀛人经过多年鏖战,好不容易击败高丽。
大炎却也国破覆灭,被大周王朝取代。
文官们大多数作为大炎旧臣,自然是对这些东瀛人恨得咬牙切齿。
而候胜远、邱跃龙等武将,此时也都神情阴冷,面露不善之色。
他们虽然与大炎是敌对关系,但说到底都是汉人,只是两军交战,各为其主。
但是,东瀛人对于他们而言,却是不折不扣的异族。
想到这些异族,曾残杀他们十几万同胞,这些气血方刚的武将便很得牙痒痒。
都恨不得拉开阵仗,与东瀛人真刀真枪干上一场,为大炎一雪前耻。
“川田大人,你所说的这些事,朕认为没什么好谈的。”
云曌淡淡道,“想当初,大炎国君确实在徐州之战败与你们东瀛,与你们签订了和谈条约不假。”
“但是当时,你们东瀛人并没有入驻徐州。”
“现在的徐州,是我们大周兵马一刀一枪,从大炎的徐州守军手中夺过来的。”
“若是就这么拱手让与你们东瀛,那我们的将士,岂不是白白牺牲了吗?”
听闻此话,川田次郎脸色一沉,戏谑笑道,“这么说来……陛下是不准备履行约定了?”
“朕与你们从无约定,谈何履行?”
谈及国土问题,云曌态度很是强硬,没有丝毫妥协之意。
川田次郎冷笑道,“在下认为,女帝陛下此言不却。”
“大周延承大炎国祚,袭承了大炎的子民,就应当践行大炎的承诺。”
“现如今女帝陛下刚刚登基,百废待兴,人心不稳。”
“若是现在就失信于我东瀛,失信与天下,陛下难道就不怕,新创之业再遭倾覆?”
云曌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阴冷的杀意。
“川田大人,你是在威胁朕吗?”
“不敢。”
川田次郎有恃无恐笑道,“在下只是好心相劝,提醒陛下不要自误。”
面对这伶牙俐齿的东瀛人,云曌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只得将目光投向裕亲王,淡淡道,“裕亲王,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云曌自然是希望裕亲王做自己的嘴替,代自己狠狠怼一怼这些东瀛人的傲气。
但没想到,裕亲王却上前一步,郑重道,“陛下,臣以为,川田大人此话不无道理。”
“你……你说什么?”
云曌脸色微微一变,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和惊怒。
满朝文武的表情,也都变得无比难看。
裕亲王作为他们大周的亲王,在这两国谈判之际,竟然帮着敌国说话?
这家伙,分明就是在吃里扒外啊。
裕亲王却不顾云曌的眼神暗示,苦口婆心道:“陛下,臣以为,现如今我大周刚刚定国,内部尚且不稳,更应与邻邦交好。”
“若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徐州,而与东瀛交恶,那便是因小失大,舍本逐末。”
“况且,东瀛人才辈出,擅于治国理政,所以才能仅凭一岛之地,而稳坐天下强者之列。”
“臣相信,在东瀛的治理下,徐州琅琊、广陵二郡的子民,一定会过得比从前更加安稳富足。”
“若是为了维系我大周疆土,而让这些子民无法过上好日子,那天下百姓岂不要将我大周皇室,视作民贼独夫?”
面对裕亲王这番“大义凛然”的劝说,云曌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裕亲王作为她的皇叔,不仅是她的左膀右臂,更是她的心腹智囊。
这些年来,云曌主要负责统军治军,攻城略地,与大炎的兵马交战。
而治民、定法、外交等诸多事宜,则都是裕亲王在操办,她几乎从不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