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也行,也行,要不,两件事情一起谈 ,一客不烦二主,就知道你小子是好人呐。”
“你们就可着好人欺负不是?”
沈腾哪里有答应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他知道这老家伙在胡乱攀扯,便急急地挣脱开他们的魔掌,想要一走了之,但哪里能够。
就在这时候,老干妈急急赶了过来,原来是包子他们见沈腾被两个老爷子纠缠不休,也不敢上前,怕引火上身,便跑去告诉老干妈,祝融氏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救驾。
祝融氏才不管那三七二十一,直接就上手,将两个老家伙的手从沈腾身上胳膊上掰开,脸色不善地说:“还不快走,我祝融氏可就要赖账了哦。”
这话一出口,两个老家伙当即脚底抹油溜之乎也。
捡到才是赚到,祝融氏还欠着他们郡守府老大一鼻子钱还没有结清呢,这个时候,招惹蛮婆,岂非自找苦吃!
马忠张嶷王伉吕凯等人都乐呵呵地离开了,唯有李遗却打死也不肯走,他的态度异常坚决:“沈腾不去,我不走!爱谁谁!”
姚伷也不惯着李遗,一点好脸色也欠奉,巴不得赶他走,但李遗说得明明白白的:“沈兄弟不去,我李遗就在你越巂郡住下了。反正,回去了也……”
后面的话,李遗打住了,没好意思说出口。
他的意思是,没请到沈腾去兴古郡,回去了,也还是会被夫人关银屏“友好劝回”的。
在这一点上,李遗有自知之明。
并非那关三娘子蛮不讲理,而是她实在太讲理了,李遗自己不占理儿。
因为兴古郡那边的产业布局可不仅仅是一个白酒那么简单,肉制品厂,白酒厂,还有双子星座城市的建筑,商业城的布局……都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城内物业是大部分都卖了出去,钱也收了不少,但真正一个商业之都的搭建和运营,哪里是他这个读书人能把控的?
更何况,在沈腾当初的规划里,这个商业中心有很大部分功能,会面向孙吴市场的。
“兄弟,很多事情,老哥我能做,但有些事情,咱是真的不敢下手啊!”李遗都快急哭了。
在沈腾面前,他反正也不想讲什么年长为尊了,当初在平夷城,沈腾将那一众蛮酋整治得服服帖帖,而服服帖帖人中,也同样包括他李氏的几个大佬,李遗李亨李享,都在其中。
就连一向心高气傲的关银屏,也对沈腾赞不绝口。
而家族里的顶梁柱三爷爷,更是将沈腾的未来看得无限光明。
说白了,李氏到兴古郡,是帝国高层的决策,他李氏无可置喙。但在兴古郡与沈腾的深度交往,却是李氏在沈腾这个来历模糊但前途远大的年轻人身上的投资。
既然都在人家身上下了重注,还在乎什么虚头巴脑地虚伪尊严?
沈腾忽然想起那个口口声声“我一刀飞死他”的小家伙来,那是一个立志要做“小李飞刀天下无双”的可爱小伙儿。
“建波如何了?还那样勤奋么?”
“哎,别提了,这小子——”提起儿子李剑波,李遗就不由得叹气。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沈腾大吃一惊。
“魔怔了!”
“魔怔了?什么意思,病了?”
“不是,整日整夜训练,白天和伙伴们一起练兄弟你教授的那什么昂拳,抬巨石,举木头,夜晚偷偷练飞刀,怎么说也不听,总是一句‘小李飞刀天下无双’不离口,不是魔怔了是什么?”
沈腾笑了,对嘛,这才是李剑波该有的模样。
“可恼的是,他娘亲还站在他那一边,娘儿俩合起伙来对付我这个家主,哎,这家主当的,哎,算了,不说了,说起来都是泪啊……兄弟你去了,替我好好管教管教这小子,再不管啊,蹬鼻子就上脸了都……”
沈腾想起来,自己当初答应送兴古郡那十多个小家伙“神秘礼物”的,这礼物也早就准备好了,刚好,有机会就送过去呗。
在心里,再去一趟兴古郡,其实是非常有必要的,白酒产业已经在产出了,也就是说,自己的布局,已经有了结果子的了。这无疑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兴古郡来说,甚至对蜀汉帝国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
而在白酒的背后,沈腾尚有诸多后手需要布局,这些,则就真正属于高端局了,沈腾也不便现在就说出来。
所以,不去一下,显然是不行的。
想离开越巂郡,没有郡守姚伷的批准,怎么可能!
关于离开越巂郡去兴古郡走一遭的事情,谈判进行得异常艰辛。
因为实在受不了这老爷子的香港脚,那滋味,能让人觉得整个郡守府的上空都笼罩在一层别样的滋味中。所以,沈腾不得不在府内院落的空旷开阔处找了个地方,一棵大树下,二人相对而坐,进行正式谈判。
沈腾正襟危坐,希望老爷子能正视这件事情,大家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但那老爷子一坐下来,就翘起一个二郎腿,将鞋子丢得远远地,开始扣脚丫子。
于是,整个郡守府的上空,便再次弥漫了一股浓烈的脚丫子酸腐臭味。
沈腾恶狠狠地瞪了姚伷一眼:“你老这是不想好好谈喽?”
来了南中这么久,经受了如此几个老家伙的轮番蹂躏之后,沈腾的性格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巨大变化,圆滑自不必说了,心志的坚韧,也得到极大地加强。
不变不行啊。
老爷子一边龇牙咧嘴痛楚又痛快地吸着气,一边斜着眼睛瞥了沈腾一眼,不咸不淡地来一句:“谈呗,谁说不谈了。”
“能不能不扣脚丫子?严肃点,咱谈判呢。”
“抠脚丫子怎么了?影响了你吃饭还是影响了你睡觉?该怎么谈,就这么谈,别总拿老夫的脚丫子说事儿!”
说着话,老家伙嘴巴里发出“呲呲”的声音,还将那只一直劳作不休的手指头伸到鼻子下用力地闻了闻,笑道:“还是那股熟悉的味道,啧啧,不错,不错……”
沈腾恨不得扑过去,将老家伙的指头塞到他嘴巴里才解气。
但他只敢这么想,却不敢这么做,这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呢。再说了,只要老家伙的手指直愣愣地杵过来,随之而来的那股子仙气儿飘飘,都能让他自动退避三舍了。
“老爷子你醒醒好不好,项目,不是想了就有的,咱得认真考察,认真规划,否则,白白花了气力,没有成效,不是害了越巂人民?”
“考察去呗,规划去呗,老夫我是不让你考察了,还是不让你规划了?每天好酒好肉地伺候着,还要老夫怎地?要不,给你找两个小蛮妞儿?”
“别,还是算了,小子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南中的老家伙,老吕,老王,还有你这老姚,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好相与的。”
“嘿,小子,算你说对了!”老爷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冲沈腾竖起大拇指,“小子,老夫我还告诉你,到这南中来的,还别管年纪大或小,若没有那两把刷子,还真就轮不到你来做这个位置!”
沈腾无语了。
然后,老爷子便继续和脚丫子较劲儿。
忽然,沈腾眼前一亮,道:“老头儿,我要是能把你的脚气病治好,能放我走不?”
老爷子眼神一亮,但也只是一瞬间,转头就转阴,撇撇嘴道:“少在老夫身上做文章,贿赂我?没门儿!给越巂郡人民留下一个天水佳酿那样的项目来,老爷子我把脚剁下来给你炖汤吃,都愿意!”
“您老倒是愿意给,可有人敢吃吗?真恶心人你。”
“还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你继续坐,继续想,老夫整体忙得脚不沾地儿,哪有闲工夫陪你打嘴磨牙,年纪轻轻的,一天天的没点正形。”
“我怎么就没点正形了?我……”沈腾很想说我这一路行来,干的事儿还少嘛。但忽然醒悟过来,老爷子就等着他的这些话,反过来好套住他的人呢。
“给你脸了!”老爷子反而自己生起气来,不多的胡须胡乱飘扬,“你小子自己说说,自从平夷城南下,兴古郡西行,这一路行来,你小子干多少事情!怎么,就单单到了我越巂郡,江郎才尽了?我越巂郡哪点对不起你,还是我老姚得罪了你这位大爷?”
“您老这样说就严重了哦,咱这不是一直在想嘛。”
“你已经如此对不起我越巂郡人民,还好意思用这样态度和老夫说话么?年纪轻轻,也不知道都是跟谁学的,还认了个蛮婆做干娘,你以为有了干娘了不起啊?她库里金砖银锭堆成了山,老夫可是半点不眼馋。有钱就是大爷了?我呸——”
“哎哎哎,我说老头儿,咱说事儿就说事儿,干嘛动不动就往别人身上扯?”
“那倒也是,对了,先说好了,到时候去向你老干妈结账的时候,你小子得站在咱这一边,你也见到了,老夫这里,嘿嘿,要是有钱,多干多少事情呐……”
说来说去,这些老家伙还不是盯着老干妈口袋里的那点东西呗。
思来想去,沈腾是真的不知道在这里该布局些什么,越巂郡这里主打的就是一个交通要道,成都南下的必经之路,能做的估计也就是第三产业了。
整个蜀汉帝国各郡中最富有的,蜀郡的临邛算一个,邛都铁矿是蜀汉最大的铁产地,大汉时代曾经的全国首富卓王孙家族就生活在这里,那是妥妥的大汉“铁都”,无数富豪扎堆于此。
但是,现在的具体情况则是这样的——因为越巂郡西部的蛮族过于彪悍,连续几任郡守被杀,郡治形同虚设,所以,成都邛都南下的商道早已经名存实亡,几近废弛,那里的繁华盛世,貌似与他越巂郡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了。
而邛都目前的情况,也不算好,这铁矿前前后后开采了近千年,也幸亏得益于开采条件的落后,否则,早就资源枯竭了。
到现在,整个邛都的铁矿产业日渐式微,成了夕阳产业,就连卓王孙家族,现在在蜀汉的豪族中间,排名几乎已经看不见影子了。
卓王孙家族的落寞,就等于是整个邛都铁都经济的落寞。
越巂郡中南部,生活着的几乎都是蛮族,而且这里的蛮族与其他地方还不一样,都是以族群的方式,生活在一起,在目前蜀汉的管理能力下,这不是一件好事情,因为族群在一起,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搞事情。
不管是蛮族人自己之间的战争也好,还是蛮族与汉人政府之间的战争也罢,反正,只要是战争,这个地方的生产生活就很难搞上去。
最后,会形成一个非常恶劣的现象:劳动不如抢劫。
到最后,就会没人愿意劳动了,因为你劳动很久,可能一夜之间被人抢劫精光。如此一来,你也会发现,与其辛辛苦苦干很久,最后什么也得不到,还不如老子也去抢劫算了。
单个的抢劫,失败的概率非常大,那么,好吧,咱就抱团吧。规模越来越大,破坏也就越来越狠。
所以,到目前为止,拥有很好地理位置地理条件的越巂郡,却成了整个南中七郡之中,日子过得最艰难的一个郡。
想到临邛,就不由得想起狼堡来,因为狼岑他们当初的崛起,缘由之一,便是在那三县之地发现了盐铁矿,和漆矿。
“老爷子,要不,咱们找机会到狼岑那盐铁矿去看看?”
老爷子眼前一亮,抠脚丫子的手在鼻子下巴处摩挲起来,连连点头,笑道:“咱们怎就忘了这一茬!”
然后,用那带有浓烈味道的手指冲着沈腾指指点点:“怎么样?你小子就是不上道,老夫逼迫你一下,这办法不就出来了?人推着你不走,鞭打着你飞跑,德行!”
沈腾恨得牙根儿都痒痒了,但在这老爷子面前,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何止是这老爷子他没法,穿越以来,他遇到的这些老家伙,哪一个不是将他吃得死死的?魏延,王伉,吕凯,再就是这个抠脚老头儿姚伷……
“老天爷,行行好吧,求您把鞋穿回去吧!”沈腾一阵哀嚎。
老爷子得意洋洋地笑,也不再抠脚丫子了,当即正襟危坐,要和沈腾商议去狼堡的具体行程日期。
沈腾觉得有戏了——
“老爷子,考察狼堡盐铁矿这个事情,不急在一时,小子我先去兴古郡一趟,前后不过个把月的时候,就回来,然后,咱就在您老这里呆下来,常住,常住,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