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微光已然全然散去,炽热的日光倾洒而下,因着突厥人的意外出现,行程耽搁了些许。
罗赢与允泽疾步入客栈,拣了个偏僻的雅阁,将门窗紧闭,低语密谋一番后,双双神色凝重地踏出房门。
二人利落翻身上马,桂青迅速跟上,一把揪住那突厥人的后领,将其双手牢牢捆住,麻绳在他腕间绕了几圈,勒出几道红印。随即,三人驱马在前缓缓前行,速度并不快,有意控着马步,那被缚的突厥人则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跟着跑,脚步踉跄,大口喘着粗气,时不时因跟不上节奏而差点绊倒。
行至一处山坳,周遭静谧得有些诡异,两侧山峦起伏,仿若巨兽蛰伏。突然,“嗖” 的一声,十七八个身形高大壮硕的男人仿若鬼魅般从隐蔽处跃出,瞬间将前路截断。身后那突厥男人见援兵已至,精神大振,大口喘着粗气,扯着嗓子大叫起来,伸手指着罗赢他们三人,叽里咕噜一番指责,脖颈上青筋暴起,唾沫星子飞溅,看那神情,甚是激愤,仿若在向同伴控诉着所遭受的不公待遇。
罗赢与允泽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皆闪过一抹了然,无需多言,这帮男人显然也是突厥人,是先前那家伙的同伙。此刻,这帮人终于按捺不住,现身人前,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罗赢眼神瞬间锐利如鹰,手中缰绳下意识一紧,座下骏马感受到主人的战意,不安地刨着蹄子。他微微侧身,向允泽低声道:“看来今日难以善了,需小心应对。”
允泽亦是神色冷峻,轻轻点头,反手握住腰间佩剑,剑鞘上的雕花在日光下闪烁着寒芒,似也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蓄势。
桂青见状,毫不犹豫地将那突厥人往旁边的树干上狠狠一推,使其动弹不得,以免在混战中添乱。随后迅速策马向前,与罗赢、允泽呈三角之势排开,高声喝道:“来者何人?竟敢在此拦路!” 那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带着几分威慑。
对面的突厥人却仿若未闻,领头的一个大汉满脸横肉,眼中透着嗜血的光芒,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嗷嗷叫着率先冲了过来。罗赢冷哼一声,双腿夹紧马腹,迎头而上,手中长剑如蛟龙出海,“唰” 地一声刺向大汉。那大汉反应亦是不慢,侧身一躲,狼牙棒带着呼呼风声横扫而来,罗赢猛地一拉缰绳,马头高高扬起,避开这凌厉一击。
允泽此时瞅准时机,从侧翼切入,佩剑出鞘,寒光一闪,直逼另一个突厥人的咽喉。那人惊恐地瞪大双眼,匆忙举刀抵挡,却被允泽的剑势压得节节败退。桂青则在后方,张弓搭箭,“嗖”“嗖” 几声,利箭带着破风之声射向敌人,逼得他们左躲右闪,一时乱了阵脚。
然而,突厥人人数占优,很快稳住身形,再次发起猛烈攻击。他们呈扇形包抄过来,配合着彼此的攻击节奏,让罗赢三人渐渐有些应接不暇。罗赢纵马驰骋,剑花飞舞,身上的衣衫已被汗水浸湿,却依旧奋力杀敌,每一剑都带着必杀的决心。允泽亦是且战且退,寻找着敌人的破绽,他的佩剑已染上鲜血,在日光下殷红刺目。
桂青箭囊中的箭即将告罄,他心急如焚,索性弃弓,拔出腰间短刀,冲入敌阵,与罗赢、允泽并肩作战。厮杀声,叫喊声充斥着山间,山谷间的飞鸟被惊得四散逃窜。
激战良久,双方都已伤痕累累。罗赢身上已有多处挂彩,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角,但他眼神中的坚毅从未消散。允泽的左臂也受了轻伤,行动稍显不便,可手中佩剑依旧挥舞得虎虎生威。桂青满脸尘土,身上的伤口虽不致命,但也疼得他呲牙咧嘴。
就在战况陷入僵局之时,罗赢突然瞥见敌人后方有个身形稍显瘦弱的突厥人,似乎是他们的指挥者,正躲在后面,口中念念有词,指挥着众人的进退。罗赢心中一动,计上心来,他佯装不敌,拨马便退,边退边向允泽和桂青使眼色。允泽心领神会,与桂青一起且战且退,做出一副溃败的模样。
罗赢悄然将手探入袖中,指尖触碰到火折子。他屏气敛息,将其摸出,拔出盖子,随后微垂头颅,以袖掩口轻轻一吹,那微弱的火星瞬间蓬发,燃起幽蓝的火焰。
他瞅准身旁一片枯草茂密之处,手臂猛地一扬,火折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草丛。刹那间,“呼” 的一声,干燥的枯草遇火即燃,火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开来,火舌吞吐,噼里啪啦作响,仿若一条肆虐的火龙,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允泽眸中寒芒一闪,瞅准时机,双腿猛地发力,竟腾空而起。他身姿矫健,仿若鹞子翻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而后精准地踩着数位突厥人的肩膀,借力向前奔去。那几个被踩的突厥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肩头一重,身体一沉,纷纷踉跄倒地。
一众突厥人见状大惊失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战局之中竟会出现如此变故。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允泽身上,惊呼出声的同时,忙朝着那身形瘦弱、疑似指挥者的男人奔去,试图护其周全。
允泽在半空之中,衣袖轻拂,几道寒芒闪过,数支短箭如流星赶月般疾射而出,目标正是那男子的心脏部位。那男子惊恐地瞪大双眼,想要躲避却已然来不及,只听 “噗” 的一声闷响,短箭直直没入他的左胸。他双手下意识地捂住伤口,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紧接着,轰然倒地,手脚不断抽搐。
突厥人见他们王子倒下,顿时乱了阵脚,纷纷抛下手中兵器,不再与罗赢、允泽缠斗。他们心急如焚地涌上前来,七手八脚地查探那男子情况,呼喊声、哭叫声交织在一起。
罗赢、允泽和桂青三人哪肯错过这稍纵即逝的良机,趁众人慌乱之际,忙不迭地翻身上马。罗赢一拉缰绳,座下骏马长嘶一声,率先撒蹄狂奔。允泽和桂青紧跟其后,马蹄扬起阵阵尘土,三人如离弦之箭般,迅速消失在山谷尽头。
他们三人不敢有丝毫懈怠,手中的鞭子在空中不断地挥舞,发出 “啪啪” 的脆响,鞭策着胯下骏马一路狂奔。马蹄扬起滚滚尘土,好似身后有恶狼追赶,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云中,将这突厥与匈奴或已联手的消息告知二皇子与薛将军,以防再次生变,生灵涂炭。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三人的身影拉长,他们终于放缓了马步,个个微微喘着粗气。罗赢勒住缰绳,座下骏马长嘶一声,平稳下来后,他面色凝重,沉声道:“今日多亏允泽兄当机立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那突厥首领一死,众人才乱了阵脚,咱们方能寻得生机。”
允泽抬手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眼神中透着几分调侃与亲近,打趣道:“罗兄过奖了,若非咱们配合默契,我单枪匹马,恐怕也难以得手。你那火折子一扔,瞬间扭转战局,可是神来之笔啊!” 说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目光带着些许好奇,望向罗赢,续问道:“对了,你是何时学的武艺?我瞧你今日这般临危不乱,出手虽说不上多精湛,可也有模有样,想必是有几分功底的。”
罗赢听闻,下意识地垂眸,看了眼腰间悬挂的那柄宝剑,剑鞘在余晖下泛着古朴的光泽。他微微顿了顿,似是陷入了片刻回忆,继而低沉说道:“我府中有一位祖父之前在战场上救下的大夫,他不仅医术高明,还会些拳脚功夫。我自小跟他练习,起初也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罢了。”
说到此处,他微微苦笑,摇了摇头,自嘲道:“不过我自小偷懒耍滑,没个定性,学艺不精,大多是些花架子,不比你武艺扎实,真遇到强敌,怕是难以招架。”
允泽哈哈笑道,那爽朗的笑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开来。他大步走上前,用力拍了拍罗赢的肩膀,朗声道:“罗兄这是哪里话!只要能击退敌人,就是好功夫。今日你那几招,可是帮了大忙,若是没有你扰乱敌军心智,我又怎能如此轻易地取那突厥首领性命。”
说罢,三人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并肩作战的默契,更有对未来未知征途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