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黔首了,这是逆党,必须要出重拳!”安高对他们有所同情,立场不坚定,郡守语气冷漠的纠正道。
黄季痛苦地点点头,“是的,这个时候讲道理没有用的,必须要按住这个势头,否则会很危险。”
“发生什么事了?”安煦刚刚抵达。
“爹?”
“平准令,好久不见。”
“见过诸位。”众人互相行了一礼,请安煦坐下后,快速跟他讲述南边的事情。
安煦皱紧眉头,局势怎么变得这么复杂,他离京时还不是这个样子。
思考半晌,他决定先动起来,是的,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决定。
泗水郡这种情况下,平准令的权力和京中来人的身份,都被无限放大了。剩下三个人,一个是完全无关的御史,一个是儿子,一个是等待戴罪立功的郡守。
没有人能跟他抢领导权,但显然得商量着来。
安煦首先宣读了圣旨,等郡守略带激动的接旨后,他才道:“我来的路上,屈校尉曾联系我,说他会驻扎在陈县,我们要尽快联系他。”
郡守击节称赞,猛拍大腿,这事儿也让皇帝料到了?太及时了。
他看众人没意见,接着道:“第二,将圣旨宣布出去,明年免除人头税和续停劳役的命令要传遍泗水郡,分化叛军民心。”
安煦看向某人,郡守点头如捣蒜,“没问题。”
“第三,咱们做臣子的,得主动担着点儿风险,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为君分忧。我提议,开仓放粮、选练精壮,以郡兵为主干,立刻扩军!”
几人互相看了看,郡守颇为犹豫,他身上有干系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不想接着惹事。
黄季想了想,举起了手,两票对一票,郡守无奈同意。
“第四,请泗水郡都尉立刻将兵一部,南下阻敌,不求消灭他们,至少要控制住、牵制住,不能让他们肆意扩散。”
几人谈妥,郡城快速运转起来,泗水郡挺富裕的,虽然在内地,但平时维持的郡兵数量还是不少的,足有近三千人,三分之一有甲。
都尉已经出发,携带两千郡兵南下,并且得到了南部县城兵马归其调遣的许可。
这一系列的动作,反映了秦朝的群众基础有所恢复,搁历史上,泗水郡基本上没什么反抗,就变成了反贼大本营。
抵抗?抵抗什么,这朝廷抓紧时间完蛋吧。现在则是,再看看吧,再看看,别着急造反。
景翎那边正在与主家接触,在数日的博弈和拖延后,他无可奈何的出让了部分权力,数百名主家部曲加入队伍,掌控了相当数量的军队指挥权。
并因此,这股流民军隐隐分为了两部,一部依旧拥戴景翎为首,另一部少一些的数千人,则被景氏主家控制。
他们向上左右扫荡而去,队伍越来越壮大。
流民军是朝着郡治前进的,夏丘县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秦朝君主言必尧舜,行必桀纣!把天下搞得天怒人怨,合该灭亡!今天我景翎不过是替天行道!”
“对!我们是替天行道!”
“县长还不快快开门,等我们打进去,必将你斫为肉泥!”
县长有些哆嗦,不敢回话,面对上万逆贼,心理压力过大,他已经崩溃了。
县丞看了他一眼,咬牙喊道:“逆贼,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是杀头的大罪吗!还不速速退去!”
“哈哈哈哈哈!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众将士,这老儿冥顽不灵,不必多言,杀!”
“杀!”
“杀!”
在他们谈判的时候,叛军也打制好了很基础的攻城工具,千余丁壮被驱赶着,先行试探。
“不怕不怕,冲天大将军没问题的。”
“这么矮的城墙,他肯定挡不住得到项燕真传的左将军。”
他们自我安慰着,听着背后的密集鼓点,蚁附攻城。
另一旁,成功控制流民军最精锐部分的景氏主家,则握着两千精壮,按兵不动,保存体力。
县城本来有两百多县兵,征召过后,青壮上墙、大户健仆帮忙,城墙上有六七百人。
“踏。”简陋的攻城梯搭了上来,无奈县城并没有人可以熟练地使用叉竿,这就是疏于训练的坏处,一上战阵全暴露出来了。
农夫们爬上云梯,快速向上,不过六七米的高度,很快就接近了。
“呀!”一个半大小子咬紧牙关,怒目圆睁,握着两米的木矛,狠狠的刺向正在攀爬的农夫。
“啊!”来不及还手,他痛呼一声,落下城墙,他没有死,哼哼唧唧的叫着,没有人理他。
云梯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每时每刻都有人在交手,两刻钟后,农夫们如潮水般退下,他们扛不住了,向后溃散。
景翎冷哼一声,杀了两个带头跑路的人,命手下都尉重新组织部队,点计人数。
如此又冲了两轮,直到县兵疲惫不堪,墙上满是伤痕,地面插满了断矛、箭矢。
讲实话,不管是技战术水平,还是装备档次,两边都差不多,优秀的匹配机制。
中午,他们埋锅造饭,县城则因为过于忙碌、紧张,忘了这一茬。
“饿死我了。”
“真香啊。”
“县令干什么呢?”
守城士兵们充满怨言,县丞反应过来,赶忙命人去煮饭做菜。
同时,他还跟县令商议,要不要组织一下富户们,咱俩带头捐点钱,赏给士兵,激励士气。
“这墙上六七百人,这一人赏一百也是六七万啊,真要这么做吗?”县令很是心痛,“而且咱不是守住了吗?”
县丞语塞。
县令又道:“郡城那边怎么说?”目光渴望而又焦急,比等待朋友还钱的人还要“卑微”。
“都尉带兵来了,但目前不知道走到哪了,咱们最起码得守住六七天。”
“那怎么可能啊!”一听还要半旬多,急得县令直跳脚。
“唉,县尊,南边的徐县可是一个富人都没活啊,况且,咱俩弃城而逃也来不及了吧。”
弃城而逃是死罪,他们一直在犹豫,贪恋权位之下,两人慢了一步,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围了。话说西边好像没什么人?
“那不是传言吗?”县令指的富人被屠杀。
“我看不像。”
“好,给钱,你派人去组织下,本官带头捐饷。”县令仿佛下了什么重大决心,大气而断然的摆手道。
“县尊英明。”
开饭了,士兵刚吃两口,就又听到了该死的、密集的战鼓声,“咚咚咚!!”
鼓声和脚步声回荡在天地间,撼天动地,不绝于耳。
县兵和丁壮们皱着眉头,探头向外看去,“别瞅了,来一百人守这边!”百将大声招呼着。
原来,这次是三面同时进攻!
景翎各派两支千人队,从东、南两个方向蚁附攻城,主家则绕到北边,派遣装备更加精良的千人部队,向城上攀附而去。
县兵分散的同时,进攻人数骤增,两百余人负责北面的防御。
一个豪门仆从愣愣地看着前面,目瞪口呆,“这他娘不对吧,这是上午那批人吗?”
相对来讲,称得上颇有见识的他,意识到了不对。
队伍照常搭上云梯,只一瞬间就有四五十架云梯上墙,同时,有一群人停在了墙外五十米,他们拿起了弓!
“咻!”箭雨抛撒,他们试图压制城头。
“靠!这他娘哪来的!”县兵的大部分人都不会用弓,十几架弩在百将的催促下,抓紧还击,不过效果就很难说了。
县令看到弓的那一刻就跑下城墙了,旁人也只觉贵人是躲危险去了。
两轮箭雨后,一支百余人的队伍靠近城墙,穿着皮甲的高大士兵陆陆续续攀上云梯,他们动作麻利,脚步坚定,很快就有人靠着前人打出来的缺口,登上了城墙。
“呵!”男人像猛兽一样撞向人群,拔出腰间长刀,划向众人。
一个年轻人拿木矛狠狠地捅向他的腰部,却只是影响了下他的身形,不知道是木矛不够锋利,还是对面皮甲防御太好,他的武器没有破防。
“捅不死…”年轻人有点懵。
“刷。”脖颈被砍掉一半,年轻的生命消逝。
涌上城墙的甲士越来越多,士兵开始出现溃逃,明眼人都知道,守不住了。
“快开门!乃公是县令!”骑着马的县令来到西门,拔出马鞭就抽向守门县兵。
那人捂着脸,看了看县令身边的随从,敢怒不敢言,默默打开城门。
县令骑着马,带着本来打算下午捐出去的钱帛细软,一马当先,绝尘而去。
爷跑了嘿!
夏丘县破,攻城方围三缺一,县令自西门跑路,县尉不知所踪,县丞战死。
流民军洗劫了夏丘县,并以县城为中心,扫荡周边村落。
随后联军出现了分歧,主家所部要求停下休整,景翎却坚持要走,他十分渴望继续扩张自己的实力,他输不起。
双方僵持不下,队伍出现分裂,主家控制了三千余丁壮,屯住在夏丘县,整顿部伍、习练兵法,尽快将这三千人,变得能打起来。
景翎则笼络了五千余人,人员构成复杂,其中全甲者四百,余者是只拿着武器或者斩木为兵的游侠、罪犯、农夫等。
他不愿逗留于此,短暂休息后,裹挟了近两万人继续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