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依旧如往常那般,每日都得按时进行三次哭丧。眼瞅着新年将至,可周围却丝毫寻不见半点过年应有的欢乐祥和气氛。哪怕是在这大三十的晚上,众人仍需继续哭丧,哪还有一星半点儿过年该有的模样。
这天,可可皱着眉头,一脸忧虑地说道:“秀秀大哥不知究竟是怎么了,秀秀讲,让他来学画画他都不肯来,成天把自己牢牢地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他爹专门为此找村长请了假,好让他不用去哭丧。秀秀还忧心忡忡地说他大哥好像被鬼上身了。”白落颜听了,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暗自犯起了嘀咕,觉得这事儿着实有些蹊跷,可却碍于种种缘由,看也不能去看,说也没法轻易说出口。
白落颜微微蹙了蹙眉,回应道:“跟咱们没啥太大关系,她家既然出了这档子事,你最近还是少去为妙,别一不小心招人嫌。”可可乖巧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过完年再说吧,这段时间我就在家好好帮您拆洗被褥。”白落颜若有所思地应道:“好,有时间的话可以给咱俩做春装了,去年的那些衣裳颜色都太鲜艳没法穿,这次做两件素色的。”可可用力地点着头,说道:“嗯嗯,如今我的手艺虽说还是算不上精湛,但比起以前确实是进步了许多呢。”
到了三十这天,四处寂静无声,既没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也不见那鲜艳喜庆的红对联,任何喜庆热闹的物件都未曾瞧见,甚至连大声欢笑都成了一种奢望。县衙的官差始终坚守在村里,要一直等到那漫长的四十九天结束才肯回去。三十这天大伙是在村长家度过的,村长特意请了二狗子媳妇过来帮忙操持做饭事宜。马氏因身体不便,只能躺在床上,既不能举杯饮酒,也不能与众人谈笑风生,大家默默无语地闷声吃完饺子,这年就算是草草过去了。大年初一也无需拜年,大清早就要起身去哭丧。就这般日复一日地哭到正月二十一,当最后一天哭丧结束,众人皆如释重负般地长长舒了一口气。在这段漫长的时日里,村里不少人都病倒了,还不幸死了一个在雪灾中身受重伤的老人,以及一位被狼咬掉一条腿的男人。这年过得当真是凄惨悲凉,毫无半分喜悦。
可可在这段期间去了秀秀家几次,秀秀也过来了几回。可可忧心忡忡地说:“秀秀大哥真的是病得不轻,已经好多天了,病情还愈发严重了。他家打算等哭丧结束,就带着他哥去府城看病。”白落颜抿了抿嘴唇,心里似乎隐隐有些埋怨自己,暗想:要不是自己当初想跟他交好,也不会发现他那方面不行,更不会把他给郁闷出病来。但稍作思索,又觉得:这不也应该感谢自己吗?万一等到成亲那天才知晓,岂不是白白害了人家姑娘。不过白落颜对此也并未太过挂心,就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地随便听了一耳朵。
这天半夜,白落颜正沉浸在香甜的睡梦中,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村长急切的呼喊声给惊醒,说是马氏即将临盆要生孩子了,情况紧急,让她赶紧过去帮忙。白落颜匆忙起身,边穿衣服边在心里暗暗琢磨着:这才几个月啊,早产得也太早了,这般情形,孩子能平安活下来吗?然而很快她便意识到自己想错了重点,眼下不是孩子能不能活的问题,而是大人能不能挺过这道难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