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蓁微微一顿。
这么些年来康氏为了给自己的女儿造势、从而给颜姝谋到好姻缘,到处给颜姝宣传美名。
为了更加衬托颜姝的好,康氏更是各种抹黑颜蓁,将她说得一无是处,还从不带她参加各种宴会,杜绝了她和外人接触的所有机会。
所以,只要是提及颜蓁颜姝两个姐妹,人人都道颜姝才貌双全,却无人提及颜家还有一个嫡女颜蓁。
此刻,听着这样直白的嫌弃,颜蓁一时竟有些不太习惯。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人群中,有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嗤笑道:“你们怕是都忘记了吧,这颜家原来的正室夫人姓沈,是江南沈家的掌上明珠。”
“不说人家的容貌是顶顶好的,就说人家的教养也是能甩那康氏几条街!就康氏那爬床占位的人,还能教出什么好东西来?”
“也就你们蠢,竟相信这个女人会是个好的。”
说着,她来到颜蓁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后才温和地笑了。
“果然是沈家妹妹的孩子,看着就是个好的。”
她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手上的镯子退下来,也不管颜蓁是不是肯收,直接握着她的手戴上去。
“夫人,无功不受禄,这般贵重的礼物我是万万不敢收的。”
颜蓁挣扎着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那夫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力道却是大得很,颜蓁根本无法挣脱。
“不过就是身外之物而已,让你收你就收下。”
“我同你娘有过几面之缘,曾经也是相谈甚欢,如果不是她走得早,也许我们会成为好友。”
颜蓁能从对面这个夫人的眼中看到浓烈的真诚,也能从边上围观的夫人姑娘的眼中看到讶异。
“我啊,盼着你能够一帆风顺地过下去。你若是遇到难处,尽管来晋王府来找我。”
晋王府?
颜蓁虽不怎么出过门,可是对于大名鼎鼎的晋王殿下还是有所耳闻的。
听闻晋王殿下是陛下最小的兄弟,也是先帝最为宠爱的皇子,这么多年来一直很受陛下的信任和照顾,可见其在大盛朝的地位有多么的高。
眼下这位,看着年纪,颜蓁大胆地猜测着她的身份。
约莫,是晋王妃?
只是,没有等她问出口,这位夫人就朝着众人告了辞。
“我就说老五的喜宴不想来,这好不容易做了决定过来,竟看到这么一出糟心事,可真是败兴。”
“行了,诸位请便吧,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说着,夫人便扶着身侧侍女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子府。
诸位夫人姑娘们都爱后面行礼:“晋王妃慢走。”
颜蓁垂眸望着手腕间被强行戴上的玉镯子,暗道果然是她。
说起这位晋王妃,那也是一个奇女子。
她本就出生将门,少时曾女扮男装随着父兄出征过,一时风头无量。
后来,她的父兄尽数战死沙场,堂堂将门却只剩下一屋子的老人和孩子,可曾经视她父兄为死敌的那些人却虎视眈眈地想要对老弱妇孺下手。
晋王妃挥剑站在家人面前,想要用一己之身护着一家老小。
就在这时,年少体弱的晋王出现了,答应娶她为妻,帮着她护住着一家老小......
颜蓁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回到现实时,发现自己已经随着大家回到了席面上坐着了。
她想不明白,晋王妃为何会当着众人的面为她说话,并且许下那样的承诺。
其他的人也想不明白。
可他们的心思都很活络,看到裴澈很得圣心、连颜蓁都颇受晋王妃的喜爱,当下一个个的更加活络了许多,都围着颜蓁问东问西的。
颜蓁疲于应对这些人,敷衍了事后,终于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带着紫苏,颜蓁一路来到了皇子府的后院。
“你确定,都安排好了?”
这里毕竟是守卫森严的皇子府,若是让人发现了,只怕会很麻烦。
紫苏点点头:“是二公子亲自让人去安排的,想必不会有错。”
颜蓁有些意外,模糊间竟不知从何时起,寄畅轩里的这些丫头们居然都挺信任裴澈的手段的。
她点点头:“那就好......不过也没大碍,毕竟我和她还是......”
“阿蓁若是不放心,我亲自来给你望风,如何?”
她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裴澈懒洋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转身一瞧,就见这人正双手抱胸,气定神闲地靠在拱门处,半点没有擅自闯入人家后院的惶恐。
“你怎么进来的?”
她和紫苏是女子,混进后院来自然要容易得多,可裴澈这么一个男子,又是怎么进来的?
裴澈耸了耸肩,“想进来,就进来了。”
他缓步上前,也不管颜蓁的表情有多纳闷,直接站在她的面前,并弯腰,直到视线和她保持齐平。
“你阿蓁尽管去做你想做的,我保证谁也发现不了你来过。”
颜蓁抽了抽嘴角,头一次发现温文尔雅的裴澈,居然也有如此匪里匪气的时候。
她原是想拒绝的,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到嘴边的那句‘不用了’,又改成了“好啊”。
她眉眼带笑:“有夫君在,我自然是放心的。”
裴澈的笑容在唇边慢慢绽放,直到从胸腔中溢出愉悦的笑声。
他牵着她的手,似是意有所指地说道:“能得阿蓁的信任,是我的荣幸。”
颜蓁点了头后,就被裴澈牵着手,任由他带路。
前世今生,她都不曾来过皇子府,也依稀记得裴澈应该同他一样不曾来过。
可是眼下瞧着他熟门熟路的样子,她满心的狐疑都快要藏不住了。
好在,她想来的地方三两步就到了。
“你进去,我就在门口守着,哪儿也不去。”
“好。”
破旧的门被紫苏从外推开,发出沉闷脆弱的声音。
颜蓁一脚踏进去,烟霞色的裙摆随着她的脚步的幅度轻轻荡开,扬起了沉积许久的灰尘。
角落里的一张矮床上,颜姝的身上还穿着那身桃红色的宫装。
听到动静,她僵硬地扭过脑袋,脸上是被汗水浸花的妆容,以及未干的泪痕。
看到来人,她眼底的无助顷刻间变成了浓烈的恨意。
“是你!”